程宗扬正在纳罕,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一样,突然抬起眼,yīn狠的目光仿佛
一条恶狼,穿过灵飞镜,shè入自己心底。
镜中刹那间腾起黑雾,画面消隐,程宗扬心头狂跳,捧着灵飞镜大汗淋漓。
这一刻程宗扬才知道林清浦为什么不敢轻易施展法术,影月宗的心月之法一
旦施展,灵台便全部放开,心神稍有波动,便遭到法术反噬。所以影月宗的传讯
之术,多在知根知底的同门,或是绝对信任的人之间施展,轻易不会独自使用。
就像刚才,如果自己不是使用灵飞镜,而是和林清浦一样以法术遥窥,此刻已经
被法术反噬,心神尽失。
程宗扬闭目休养了半个时辰,这才稳住心神,他起身找到林清浦,把灵飞镜
交还给他。
林清浦和云苍峰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样?」
「确实有异状。但看不清楚。」程宗扬慢慢说道。他仔细把看到的情形告诉
两人,着重描述了那大汉的形貌,最后道:「他们既然有所察觉,再用灵飞镜是
不成了。林兄,云老哥,你们不妨查查宫里的禁军侍卫,看有没有和他一样的人
物。」
「好,我立刻便去查。」云苍峰一边起身,一边说道:「你上次说的账目初
步有了眉目,这一年来,宫里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都用量大增。还进了一批上
等的檀香木,不知作何用途。等再有几rì,细目列出来我再和小哥仔细参详。」
程宗扬心神不宁,又交谈几句,便告辞离开。他连路也没jīng神走,乘了云苍
峰的马车返回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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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仍然黑沉沉的,不知道是长夜未过,还是又一个黑夜已经来临。
卓云君手脚一直被绳索缚着,此时又僵又硬,几乎没有知觉。
门帘的缝隙中透过一丝微弱的灯光,片刻后,那个包着头发,涂着厚粉的粗
鄙妇人掀帘进来。
「死娼妇!下贱的yín材儿!」那妇人一进来就满口污言秽语地大声辱骂,又
用力踢了她几脚,直把她当成猪狗一般。
卓云君何曾受过这种羞辱,恚怒地瞪着她,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嘿!你个不要脸的浪sāo货!老娘脸上有花吗?让你瞪着瞧!」
妇人被她瞪得气恼,抬起手掌「辟辟啪啪」给了她几个耳光。
卓云君被打得眼冒金星,银牙咬了半晌,最后无奈地闭上眼睛。这会儿自己
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白白被这cāo持贱役的妇人羞辱。
「养条狗还会看门,养个鸡还知道下蛋!你这娼妇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推
不得磨,拉不得纤。就肚子下面三寸贱肉,能让汉子们快活快活,还装得烈女一
样!花了老娘四个白亮亮的银铢,养了你这个吃材!」
那妇人叫骂几句,转身掀开帘子出去。
过了一会儿,一股熟悉的香味飘来,卓云君这才发现自己早已饥肠漉漉。昏
迷几次后,她已经无法确定时间,大概有三四天的样子。以前修为仍在时,自己
可以十几天甚至数十天避谷不食,只饮清水仍然神采飞扬……
那都是以前。现在自己仿佛从云端跌入泥潭最深处,所有法力尽失,沦为一
个忍不得饥,挨不得打,身上没有半丝力气,蝼蚁一样毫无用处的凡人。
那妇人这会儿火气似乎消了,摆出一副和颜悦sè的样子道:「道姑啊,你都
几天水米没打牙了,饿坏身子可怎么办?」
那妇人说着冲卓云君一笑,脸上脂粉扑扑擞擞落下来,一半都掉进碗里。
卓云君又气又恨又是恶心,皱着眉转过脸去。
那妇人把碗递过来,嘴旁的黑痣一动一动,「道姑nǎinǎi,来尝一口,这小脸
怪疼人的,可莫饿瘦了。」
卓云君索xìng闭上双眼,一言不发。
「死浪蹄子!装什么样呢?」
卓云君僵硬的双手拧住麻绳,使尽力气,也无法挣开。
「哟,一个私奔的娼妇,还当自己是烈女呢。莫非还想让官家给你树个贞洁
牌坊不成?」
那妇人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在卓云君唇上。
卓云君美目猛然睁开,朝妇人脸上狠狠啐了一口。
妇人脸sè一变,丢下碗筷,揪住卓云君的头发,左右开弓,一连给了她十几
个耳光,打得卓云君头晕眼花,耳中轰轰作响。
妇人跳着脚骂道:「狗不啃的烂婊子!真当自己是nǎinǎi了!活该饿死你个不
要脸的贱货!有本事你一辈子不吃饭!」
妇人一边叫骂,一边又抄起门闩,朝卓云君身上一通痛打,这才气呼呼地出
去。
那些饭菜都泼在地上,一片肮脏。卓云君身上痛楚难当。门闩打在身上的部
位又肿又痛,连骨头也似乎断裂。她咬着唇,艰难地吸着气,一颗心越沉越深,
一点一点陷入绝望。
自己突然失踪,必然会在太乙真宗惹起轩然大波。卓云君可以想像,无论是
维护自己的门人弟子,还是yù杀了自己而后快的蔺氏门徒,这些天都在想尽办法
寻找自己。
但谁能想到,堂堂太乙真宗教御,六朝王侯的座上贵宾,天下有数的高手,
竟然会躺在一间破陋不堪的路边娼窠中求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