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持续了超过一个时辰,明军在洪承畴的指挥率领下爆发了惊人的战斗力,虽然在满清骑兵的冲击下损失惨重,但终究是没有一触即溃这让何洛会很有挫败感,印象中的明军可没这般禁打,不过就算回光返照也好,按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这股明军的溃败也就在半个时辰之内。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忽然漫山遍野的呼哨喊杀声传了过来,竟然是明朝援兵到了。何洛会大惊之下,心念电转,竟然被明军两面夹击了,如此下去即便得胜也恐怕损失颇巨,不如暂且放他们一马,慢慢收拾便是,何必急于一时!
主意打定,何洛会下令鸣金收兵,金铁敲击之声霎时间传遍战场。顽强抵抗的明军终于松了口气,可如人意料的是,一直攻击其侧翼的清军却陡然加剧了攻势,这让他们大有一口被噎住的感觉,透不过气,只好奋力阻挡,防止在这最后关头被击溃。
何洛会回头扫了一眼战场,再不犹豫,唿哨一声,正面进攻的清军随之轰然而退,随着马蹄飞奔加速,很快就脱离了战场。与此同时,侧翼的满清骑兵在一阵箭雨疾射后也随之脱离,徒留下明军在当场愣神,这撤退之举行云流水,绝非一日之功可成啊。
洪承畴眼见清军撤退如此迅速完美,不由得一阵暗叹唏嘘,他能挺过这场血战,此时看来倒有几分侥幸了,由此更收起了连日来获胜产生的自满情绪。
不过,来人却不是洪承畴的第三路人马,而是散落在辽西走廊的另一股明朝残兵。能战之人也仅有千余人,刚才之所以造成了漫山遍野皆是明军的假象,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这伙残兵的主将乃是先前宁远的一个知县姓李名文昌,在见到洪承畴后激动的声泪涕下,原来在宁远失守前,他被委派出城去筹措粮草,岂料就是这个任命救了他一命。本来还有个参将负责指挥军队,但几日前一战这参将中了流矢而毙命,于是身为知县的李文昌便主动跳起了指挥大军的重任。
其实若不是有这知县时时刻刻支撑着,这股明军残兵也许早就作鸟兽散。
在听了李文昌知县的遭遇后,洪承畴不胜感慨,万想不到在这场惨烈的大战背后,居然还有如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发生。如果此番成功托难,一定要让这些人和事直达天听。
不过,与刚才与清军一战损失过半,本来积聚起来人心士气再一次到了崩溃的边缘,看着浑身带伤狼狈不堪的军卒们,洪承畴不由得一阵气苦。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在袖中摸索了一阵,又将李信在临别之际送与他的字条掏了出来,轻轻展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展现于眼前。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此谓之游击之法。”
寥寥几句,却道尽了他眼下所面对局势的应对之法。开始之时,洪承畴虽然对李信多有赞许,但却并未将这甚游击之法放在心上,但他很快就因为自己的冒然行动而遭到了惩罚,由此之后才真正的将这字条上的游击之法又仔细的读了一遍,竟大有豁然开朗,茅塞顿开之感。
尽管不愿,洪承畴却不得不承认,李信其人还真是用兵之奇才,更为难得的是此人懂得因地制宜,随环境不同竟能变化出多种战术指导思想。众所周知,李信所擅长者无非险中求胜,以少胜多,战阵之上更是以军阵冲锋为主要手段,给对手以庞大的活力打击,以此取得战斗的最终胜利。
似这种游击之法却是头一次耳闻,这也是洪承畴因何在开始不以为然的原因,兵家最忌讳纸上谈兵,而李信向来不以这种近乎于流贼的战术见长,他自然不会轻易采纳,直到这一回撞了南墙才骤然发现,如今自己与清军的位置何异于当初在关内剿贼时,流贼与朝廷大军的位置。
洪承畴不由得摇头失笑,李信此子胜我多矣!认清自己的不足,承认自己的不足并非每个人都能够做到,别说在人前,就算是在心里也不会轻易服输。
“走,进山!”
洪承畴收起了各种心思,带着麾下损失过半以及新接纳的李文昌千余人急匆匆撤入了大山之中。
事实上,洪承畴所部的第三路人马,此时此刻正被何洛会的大军包围于一处河滩的北岸。原来,何洛会在撤离战场后,仅仅走了不到十里便遇上了急急赶来的第三路人马。
何洛会二话不说直接下令开打,这股人马没了洪承畴这等主心骨战斗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很快就被打的稀里哗啦,最后困在河滩前进退不能。
何洛会令戈什哈喊话,让他们投降倒戈,便可以保住性命,否则一刻之后便会下令进攻,届时将杀的他们片甲不留。
无奈之下,明军决定放下武器保命,他们按照何洛会的要求,纷纷将武器集中在一处,然后蹲在当场,忐忑不安的等候清军接收。岂知等来的却是更大的厄运。
何洛会眼见着明军中计,怒笑两声之后便断然下令。
“杀!杀的一个不留!”
他早就在洪承畴处积攒了不小的火气,更为可恨的是,到现在还不知明军主将姓甚名谁,正好有明军撞了上来,便将之做了泄愤的对象。可怜这些明军与满清周旋了数月之久,居然在最后放下了武器,但最终还是没能拜托了人头落地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