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程铭九揪心的是,四号炮车一头撞上去后,清军大营的寨墙仍旧是晃了几下,仍旧挡在三卫军步战营的面前。而此时,清军也已经发觉了三卫军的炮车,这等庞然大物笼罩于夜色下,在火把影影绰绰的映衬下竟然显得分外狰狞。这使得试图冲出寨墙阻击三卫军的清军有些望而却步了,时人都敬畏鬼神,这等无须畜力便可自行驱使的庞大怪物,在他们眼里无异于一头带着几分邪恶的怪兽。
清军士气瞬间的阻滞给三卫军赢得了时间,五号跑车虽然慢了半拍,但终究是赶了上来,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也一头撞了上去,撞的清军大营的寨墙轰然倾斜,作势便倒了下去,可却在电光石火的功夫,本来已经轰然欲倒的寨墙就那么斜斜的停住了,再也未倒下去分毫。
清军大营中的清兵焉能看不出三卫军的目的,眼见着寨墙安然无恙,顿时便爆出了阵阵欢呼声。但黑夜之中,摸不清楚三卫军庞然怪兽的底细,也都不敢贸然上前。只是如此近的距离连弓箭都失去了用武之地,一时间,双方竟然有些僵持了起来。程铭九当真是红了眼,当即断喝:“都还愣着作甚,冲上去将鞑子寨墙推倒!”
三卫军步战营的军卒们这才如梦方醒,呼喝着冲了上去,似潮水般一浪一浪冲击着寨墙。清军到此时也如梦方醒,再不顾及什么庞然怪兽,若是被三卫军推倒了寨墙,此夜他们面临的必将是一场血战,到那时又不知有多少人要丢了性命。
于是,营寨内的清军们纷纷以身边所能捡拾到的各种工具来稳固已经倾斜了的寨墙,虽然寨墙都是由万口粗的原木夹成,但已经被撞到这般程度,没准被人潮一冲便有倒塌的可能。
眼见着双方逐渐趋于僵持不下,程铭九睚眦目裂,嘶声怒吼着,强令大军以汹涌之人潮,将清军的寨墙冲毁,否则今夜一战可真真就功亏一篑了。
但现实是残酷的,局势终究一点一点的僵持了下去,三卫军人潮再汹涌,也没能将清军已经倾斜的寨墙冲垮,双方只能相隔对骂,偶尔间或几支冷箭却都拿对方毫无办法。只是程铭九心里清楚,再这么耗下去对三卫军则越来越不利,一旦天色亮了起来,鞑子主力再无黑夜敌情不明的顾忌,顺利驰援,就算别阔儿与陆九再能征善战,毕竟才只有区区两千人,又如何能挡住鞑子数以万计的大军?
心神俱焚的程铭九恨不得立刻便冲进清军大营去,哪怕肉搏厮杀打上一场也好啊,不过他却知道这是极为不现实的想法,如果再这么耗下去,最好的选择也只有撤兵了。
忽然,身后的军卒喊了一嗓子,“三号炮车,三号炮车!”
程铭九心道,三号炮车早就故障陷在了半路,提之又有何用?可在瞬间他便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回转过身子,待看清了眼前景象之后,不由得热泪盈眶。
却见,三号炮车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雄风,正一路加速驰来,眼见着只有不过二十步的距离。所经过之处,三卫军都散开了一条路,兴奋而又激动的注视着这辆死而复生的炮车。
程铭九的心里又重新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他在心底里默默的祈祷着,将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在了三号炮车山上,只希望他不要辜负了大将军的一片苦心,不要辜负了三卫军全体上下的希望。
整个战场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凝滞了,就连营寨内的清军都觉得外面有异而抻着脖子向外面望去,奈何三卫军并没有举火,根本就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能静静等待着,等待着未知的结果。
三号炮车就像迟来的英雄,在程铭九的眼里也再不是丑陋的钢铁怪兽,它抖着飒爽的英姿一头便撞向了早就已经倾斜的清军寨墙。随着一声清亮的嘎巴脆响,程铭九下意识的觉着,寨墙的承重圆木断了。果然,只见那寨墙无力的摇晃了两下,然后便轰然的倒了下去,连带着百步距离上的寨墙都被一并带倒了。
那些位于寨墙内的清军军卒,来不及躲避竟被砸死了十有七八。紧接着五辆炮车齐齐发动,巨大的铁质轮子碾压过了倒在地上的木质寨墙,所过之处将之碾压的一片粉碎。
清军大呼之下,甚至已经忘记了阻拦破墙而入的三卫军。事实上,他们也无从抵挡碾压而来的庞然怪兽。几个胆子颇大的清军军卒试图挡在跑车前,却被撞到在地,又被无情的碾压过去,顿时就变成了一片碎骨肉,在场众人睹之无不心惊肉跳。
程铭九大喜过望,迅即下令:“所有炮车立即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