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谁都懂,可是谁都存了个侥幸的心理,最终导致了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心不死,一时间,张四知心乱如麻,可愁肠百转,最终又转到了对自身命运的担忧上,自己这些事是不经查的,况且也不用查,群臣那些雪片一般的参劾奏章,说的都有鼻子有眼,只要随便挑出來一些按图索骥,便能至他张四知于死地,
“阁老可是悔不该当初,”
直到李信劈头问了出來,他才猛然惊觉,悔不该当初,张四知无奈的笑了,他活了一辈子还不知道什么叫后悔,只是不甘心而已,
却听李信自顾自道:“圣上是个念旧的人,如今阁老已如落水之犬,人人喊打,圣上之所以迟迟不表态,不是想做足了面子再动手,而是出于念旧啊,”
李信将张四知比做落水之犬,让他皱起眉头极为不快,但人家话糙理不糙,而且似有提醒之意,张四知看着李信一时间竟有些糊涂了,他搞不懂这个年不过三十的武人心底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愣怔半晌之后,张四知忽然冲李信一揖到地,“老朽多谢李将军,”话毕,头也不回的出了茶摊席棚,
“大将军,您是使了什么招数让这老东西低头鞠躬的,”
李信瞪了牛蛋一眼,“净给我惹祸,刚才踢坏了茶摊老板的长凳,按市价十倍赔偿,再当众道歉,”
牛蛋大感难为情,“百倍还钱也成,当众道歉就免了吧……”
李信面孔一板,牛蛋只好认输,“好,道歉就道歉,”然后又大为疑惑的问道:“大将军还沒说,究竟使了什么招数,让那老家伙心甘情愿的低头服软,”
李信却道:“他哪里是低头服软,这些读书人骨头不硬,脸皮却都硬的很,他不过是想通了一些简单至极的事情而已,”
当天下午,张四知冠带袍服进宫求见皇帝,张四知的轿子还在进宫的路上,消息便已经在京师大街小巷扩散,大家都在等着看这老家伙的热闹,说实话,张四知掌权这几年,百官里十个倒有七个吃过他的苦头,眼见老家伙到了如今人人喊打的份上,自是纷纷拍手称快,恨不得再狠狠揣上几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可出人意料的是,皇帝居然接见了张四知,看热闹的百官们糊涂了,接下來不是应该上演避而不见的戏码吗,然后张四知跪在宫门外,哀乞求见,最好跪死在宫门外才好呢,
大概一个时辰后,张四知出了东华门,上轿回家,这时,朝中有些人的心思便纷乱起來,实在揣测不明白皇帝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难道要对老家伙既往不咎,或是要处置李信,
一时间,百官们众说纷纭,本來明朗的形势好像在一夕之间又变得晦暗不明,
“老爷,李尚书來访,”
李侍问竟然连夜不顾避讳亲來求见,张四知哼了一声:“就说老夫已经睡下了,让他回去吧,”
老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老奴有句不中说的话,这些日子和老爷做对的人多了,李尚书若是肯回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您懂什么,见了他才是讨死,赶紧去回了他,一个墙头草老狐狸而已,从來只会锦上添花,指望他能雪中送炭,不如指望六月飘雪,”
老管家不再分辨,转身出去,张四知长叹了一口气,
次日小朝会,张四知梁冠袍带,在众目癸癸之下进了文华殿,百官们便好像见羊群见了狼一般,纷纷避让开,生怕触了霉头,岂料,张四知陈奏君前时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圣上,臣年老体衰已不堪再用于国事,乞还乡告老,”
百官们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张四知老财迷老官迷,怎么肯自请还乡,再说了,他说走就走,皇帝又岂能放过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