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龙心怀忐忑的进了应天府衙。但见其内灯火通明。所有人等行色匆匆。一如白日般紧张忙碌。这让他大为惊讶。不清楚这积年的老县令陈文柄是如何驱使这些皂隶们昼夜办差的。
“范郎中。范郎中。这边请。府尊操劳了整日。现在还与军中将校议事。烦请您老在偏厅稍后。小人立刻就去禀明府尊。”
应天府里的皂隶有礼而客气。范大龙从中沒嗅出一丝一毫的异样的味道。忐忑之心稍稍平稳。但他仍旧不清楚赵盼究竟有沒有将自己咬出來。在來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一旦赵盼将自己咬出來。便就势手中账目为筹码与之谈判。若无事。自然是更好。
心里松快了许多。范大龙对那皂隶笑着:“不急。不急。府尊公事要紧。我候着便是。”
他虽然口中如此说。却也沒想到。应天府尹陈文柄竟一下就将他晾到了亥正时分。焦急使得范大龙胸中如八爪挠心。但又不敢贸然离去。一时间竟有铁索横江之感。留不得。走不得。
应天府书房中端坐案前的竟是镇虏侯李信。陈文柄侍立一旁。一桩桩汇报着今日的要事。直说到南京工部郎中范大龙正候在偏厅中。他建议将此人立即捕拿入狱。因为从赵盼的口供中已经足够证明此人的骇人劣迹。
陈文柄之所以晾着他。一來是想以此对他施加无形压力。二來想请示了镇虏侯再做决定。
李信沉吟一阵。摆手让他不必如此急躁。
“范大龙不是咱们的最终目标。捉了此人不如将线放长点。牵出他幕后之人。”
“镇虏侯说的熊明遇。”
李信不动声色。许久才道:“能将熊明遇一举拿下固然是好。不过这一回的主要目标是左侍郎甄淑。少铭你认为呢。”他的目光转向同在书房中工部右侍郎朱运才。
朱运才拍手称妙。“范大龙掌南京工部事权最重的都水清吏司。手中握着诸多隐秘不计其数。甄淑向來多疑。第一时间更新岂能一味信任。只要咱们从中做些手段。让他疑心范大龙已经生了异心。这疑心之下必生暗鬼。沒准就会扯出天大的漏洞。陈府尊届时收网。正可手到擒來。”
“不错。范大龙此來试探虚实。就送他一颗定心丸。不过。敲打一下也是要的。去吧。只怕这位郎中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陈文柄领命而去。朱运才唏嘘一声。暗道今日才知镇虏侯手段。抽丝剥茧使人无从应对。与之做对之人在他这个旁观者的角度來看。竟犹如蜉蚍撼树。螳臂当车。
他偷瞄了一眼李信。眼看着这位年轻的侯爵正面无表情的翻看着陈文柄桌案上的书籍。第一时间更新心头不由得一凛。赶忙收敛心神。
范大龙出了应天府衙终于长长舒了一口胸中闷气。总算可以睡个好觉。看來赵盼这厮嘴巴还算严实。并未将他们的勾当竹筒倒豆子一股脑都端出來。
回到家中之后。他连连庆幸沒有按照甄淑的话将都水清吏司的账房烧掉。否则可就彻底沒有退路了。事情闹的惊天大。今夜又岂能再安生睡觉。
只不过今夜中范大龙睡了安稳觉。却有人睡不上安稳觉了。甄淑在熊尚书府上已经侯了快一个时辰。几乎过了亥时这位尚书才打折哈气恶姗姗出來接见他。
“究竟何事非要连夜來见。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难道留到明早就不行吗。”
甄淑可算将熊明遇等了來。立时就像见着了主心骨一样。连说话都带上了颤音。
“哎呦。可算将部堂等來了。可是火上房的事体啊。都水清吏司主事赵盼私卖大库木材被应天府逮到现行。现在已经下了应天府的大狱。部堂可知道。”
熊明遇点点头。此事他已知晓。但赵盼不过是工部的一个小小主事。他便也沒往心里去。
“不过是个小小主事。工部有主事十数人。李信这是病急乱投医。抓也就抓了。总攀不到你我头上。”
“部堂此言大谬。赵盼是都水清吏司郎中范大龙的妻弟。第一时间更新几乎一切机密之事。都经过此人之手。若是他将全部都招了出來……”说到最后。甄淑甚至还带了几分哭音。
熊明遇的身体不易察觉的微颤了一下。随即就笑道:“李信以为拿住了赵盼就能拿住老夫吗。那他就太天真了……”说到此处他起身快步來到柜子旁。拧开铜锁。从中拿出了一封信笺。
“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接过了那封信笺。甄淑快速扫了几眼。瞬间的功夫便转忧为喜。抬头望向熊明遇。
“这。这……”激动之下。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