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辅佐福临登基后,作为回报他成功当上了摄政王,但满洲八旗中仍旧有相当大一部分人,结成了反对他的攻守同盟。为了应对这些人明里暗里的挑战,多尔衮另辟蹊径,在辽东等人口众多的地方做了大规模的改革,首当其冲的就是去部落化,而改由中央朝廷直接派遣官吏管辖地方。
如此一來即可淡化满清八旗贵族对地方的影响力,又不会与他们产生正面直接的冲突。这一招让反对多尔衮的人有如吞下了一块破布,吞不下吐不出,又不好公然做对。
从长奠堡到新安堡一带被划归新安府,范时杰受命成为新安府的第一任知府。最近鸭绿江对岸的朝鲜国乱成一团糟,有不少平安道的官神士族纷纷越过了江界逃到了他的治下。
通过这些逃难士绅一鳞半爪的讲述,范时杰这才知道大清的藩属国朝鲜已经发生了政变,国王李氏被权臣杀死,闵氏又趁机渔翁得利一举杀光了乱臣贼子,篡夺了王位。
可是这么重大的事件,范时杰却从未听说有使者往盛京递交国书,确认归属关系。
于是,范时杰一面派人将这个重大的发现报告摄政王,又一面对那些朝鲜国逃难的士绅严加询问。就在这期间,他闻到了一丝可供利用的机会。
原來,朝鲜国深入大海,有海上贸易便利,大清为了获得物资多有商队往來两地之间。
而最近挨近鸭绿江的平安道发生了大规模的叛乱事件,平安道地方官员严酷镇压后,大清朝鲜两国的很多商贾财货都损失颇巨,据那些落难士绅所言,很多财货直接就被冲了公。
平素里,满清挨近朝鲜国的地方官员便沒少以各种借口讹诈朝鲜的地方官,通常遇到这种情况,朝鲜的地方官为了不把事情闹大而丢了官,大都会选择息事宁人。
范时杰初任知府,就已经干过不少次这种事,而今大好的机会送上门來,他又岂肯轻易放过。
于是,立即写了一封义正言辞的书信,斥责平安道地方官员无故扣押了大清的商贾,要求他们立即释放商贾,返还财货,否则大清的铁骑不惜兵戎相见。平安道的新任黜陟使果然选择了忍气吞声,來信询问具体名单和货物清单。
名单问題范时杰不关心,交给那些逃难來的朝鲜国士绅去斟酌,他只关心财货清单,于是或加倍,或无中生有,狠狠的敲上一笔。
结果平安道的那个新任黜陟使却好像很是认真负责,竟然又回信询问具体数额。的确,之前那份清单做得的确失之草率,于是他立即招來了衙门里最擅长钱粮数算的属官,详详细细的编写了一张狮子大开口的清单。
只要平安道的官员乖乖就范,未來三年的税额缺口都讲被悉数填平,而且这还不算,每个参与进來的人,上上下下都将得到一大笔钱财。
不过,这封书信送出去之后却如石沉大海。一连过了七八日都沒有回信。这让范时杰有些坐卧不宁,同时又有些恼怒。朝鲜国的地方官从來都是对大清的官员俯首帖耳,今日这是怎么了。
又等了两日,实在沒有消息,范时杰终于坐不住了,派出属官往朝鲜国平安道去斥责其办事不力。结果那派出去的属官竟然也如热包子打狗一般,一去不返。
身为新安知府的范时杰一张老脸上实在挂不住,便又派了人去,这次他的书信上所言杀气腾腾,直接放话,在那份清单上的财货加倍,以作为对朝鲜国地方的惩罚。并限期三日,否则大秦铁骑立即就会越过鸭绿江,自去取之。
这封书信言辞之激烈已经等同于宣战书,但范时杰有底气,他不怕朝鲜国的地方官,也不相信他们有胆子忤逆宗主国,当初讨伐朝鲜时的血腥一幕幕还历历在目,这些人不会这么快好了疮疤忘了痛。
送走这封信后,范时杰就洋洋自得的等着朝鲜国官员诚惶诚恐的负荆请罪,可是一连等了七八日,等來的却是一封仅仅几十个字的回信。
这封信的语气就像换了个人一般,对范时杰的恐吓不但沒有半分服软的迹象,反而直接放言,要钱沒有,要命一条,既然你要提兵來抢,那正好省得他们装车装船,往辽东去运。
范时杰当时就被气得火冒三丈,但又无可奈何,他心中所言提兵踏平平安道,自去取之云云,无非是政治讹诈。现在对方耍起了无赖,便真真无可奈何。
他能怎么办,大清的兵马大权都掌握在权贵手中,如果他是满人,手中自然会掌握一些私兵。这些人虽然不能打什么打仗,但偷越过鸭绿江进入朝鲜国平安道,袭击一个小小的黜陟使,就算把他抓起來,朝鲜国也必然不敢公开问罪,而只能委曲求全。
这种情况,以前也多有发生。可现在的问題是,范时杰只是个被提拔起來的汉人,所依赖的只是摄政王的威权和实力。他本身并沒有兵马可以调遣,要教训平安道的朝鲜官员又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