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老夫劝你,现在船队还在淮河以南,调头还來得及。否则一旦到了山东地界,生死可就由不得你了。”
“如此不正遂了阁老所愿吗。如果李信现在就下令船队返回南京,阁老盼了这么多年,岂非要大失所望了。”
张方严哈哈大笑:“李信啊李信,真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到了现在你已经是铁锁横江进退两难。进,到了京师可还有你命在。退,回到南京,不正将你那虚伪的内心暴露于天下人的眼前吗。到了那时,还不是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李信彻底无语,他与张方严有将近两年沒见过面,却想不到时至今日张方严的性格已经偏狭至此。一时间,李信也來了兴致,偏偏要与张方严打打嘴仗。
“敢问阁老,李信自领兵以來,可曾做过无的放矢之事。李信既然出了南京就沒打算回去。阁老如何就敢断言,李信到了京师便是死路一条。”
张方严恨恨道:“老夫劝你莫要只惩口舌之利,到了北京以后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可沒人会与你再惩口舌之利。”
大运河上突然起了一阵风,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温度急剧下降,李信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便失去了继续和张方严打嘴仗的兴趣,转身往船舱而去。
“李信。你,你回來,老夫还沒说完。”
李信边走边摇头苦笑,张方严这两年算是憋疯了,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张阁老了吗。
张方严又怒喝了几句,李信只好停下脚步转身淡淡说了一句:“阁老何不等到了京师,一切就立见分晓,到时任你口诛笔伐,还急在这一时半刻吗。”
说罢,李信不在多言,加快脚步进入船舱,只留下了张方严在船头甲板,愣怔怔半晌,不知想甚,说甚。
“阁老,阁老,天凉,风大,咱,咱还是回船舱里说话吧。”
最后还是张方严的老仆实在看不下去,才怯生生的上前來劝说一番。若在平时,动辄便会引來一阵责骂,今日实在也是沒了办法,旅途之中,万一让张方严受了风寒,古稀老人又如何能受得了这等颠簸之苦。
岂料,良久之后,张方严竟长长的叹了口气,说话时已经语带哽咽之声。
“老夫,老夫还有何颜面会京师去见天子,倒不如,倒不如”说到这里,张方严连说话都倍觉艰难,“老夫倒不如一头扎进这大运河里,一死百了。”
老仆何曾见过张方严如此模样,忍不住抬起右臂來以袖子拭泪。
“老爷莫要如此说,莫要如此说啊。”
张方严又是一阵叹气,他到想一了百了,可是畏罪自尽这个罪名,又如何能承受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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