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悠然的家位于天海市南部边缘的安华大街,那是一栋五层砖混板楼,建造于七十年代,斑驳陈旧的外墙,杂乱无序的各种线缆,四周坑洼不平的水泥路面,无不昭示着岁月的痕迹。
因为处于城乡结合部的缘故,这里的居民成分复杂,除了少部分原住民,大多房间已被用于出租,成为农民工、小商贩、刚毕业大学生的栖息之地。
李悠然走进楼房的入口,顺着楼梯下到地下一层,长长的楼道里只有两盏低瓦数白炽灯还亮着,昏暗的光芒映照着天花及墙面剥落的灰皮,大片的水渍和黑绿相间的霉斑。
楼道两侧堆放着各种杂物,炉子、纸箱、锅、空酒瓶,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用途的坛坛罐罐,中间只留下了不到一米宽的通道。
地下室的空气自然不会那么新鲜,常年散发着一股子霉味。但只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很容易就习惯了。
李悠然掏出钥匙,打开了B-105号房门,这就是他在这座城市的家,每月租金400元,他能所承受的上限。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半,也就是网上所说的鼠族。
房间不大,只有12平米,没有任何的装修,白灰墙,水泥压光地面,一个裸露的灯泡从屋顶中央垂下。
家具也很简单,进门左手是一张双层铁架床,下面睡人,上层堆放着两个行李箱和脸盘等杂物,床对面是一个简易的布制衣柜,中间有道拉链的那种,把一个可爱的卡通猪头分成了两半。
靠窗摆放了一张掉漆的老式写字台和木椅,桌上陈列着暖瓶、水杯、笔筒和几本书。
写字台上方的窗户很高,上沿伸出地平面1米左右,用防水瓦楞铁和铁栅栏封闭,多亏这点高度,才让房间每天大约有两个小时能透进点阳光。
这些内容就构成了李悠然的全部个人空间,虽然简陋,但收拾得还算干净和有条理。
他把提包扔在桌上,脱下外衣和鞋倒在床上,真舒服啊,今天还真有些累了。
没一会儿,李悠然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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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楼道里的嘈杂声把李悠然吵醒,他揉揉眼睛,拿过手机一看,都已经晚上9点钟了,这觉睡得还真死。住户们下班的下班,收摊的收摊,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李悠然感到腹中有些饥饿,全天只吃了一个烤红薯,早就消化殆尽。他拍拍脑袋,今天忘了买菜,饭是做不成了,去外面街上随便买点吃的吧。换上一件旧夹克,用手理理头发,出门。
楼道里热闹非凡,各家各户的灯都亮了,笑声、吵闹声、流行歌曲响成一片。
李悠然刚刚走出楼梯口,就看到路灯下,一辆三轮车缓缓驶来。
蹬车的是一位干瘦的老头儿,花白头发,穿一身灰色工作服,正弓着腰费力地踩着踏板。车后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正在帮着推车。
那老头儿看到李悠然,昏花的眼睛闪过一丝喜色。
“然子,过来帮个忙。”老头儿喊道。
“哎,来啦!”李悠然答应一声,快步跑过去。
这俩人正是李悠然的对门邻居,老孙头儿和他的孙女孙晓莹,也是从农村来的,祖孙俩平日在安华街摆摊,靠卖包子、豆浆为生。
老孙头儿和李悠然很谈得来,算得上是忘年交,做邻居一年多,相处很是融洽。也是李悠然在这座城市中不多的朋友之一。
李悠然来到三轮车后,对女孩说到:
“晓莹妹子,让我来。”
孙晓莹轻轻看了李悠然一眼,那是一双如山泉般清澈的眼睛。她没有说话,身体轻盈地移开,把位置让给李悠然。
李悠然双手用力,三轮车飞快地驶向楼梯口。
“呵呵,还是小伙子有劲儿,丫头就是不行。”老孙头儿笑道。
李悠然也跟着呵呵傻笑起来,孙晓莹白了他一眼,从车上拎起一袋东西,转身向楼梯口奔去。这一转身,甩起两条粗麻花辫,辫梢上一对火红的蝴蝶结,像精灵一样在空中飞舞。
李悠然心中不由一荡,随即赶紧收敛心神。
“老孙头儿,车上装了什么东西?这么沉。”李悠然问道。
“刚买了几袋面粉,还有新换的煤气罐。”老孙头儿一边说一边迈腿下了车。伸双手抓起一袋面粉,就要往肩上扛。
李悠然见状赶紧阻止。
“得了,你老人家还干这种活儿,也不怕闪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