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和小笛站在天台上,举着伞看雨,她就扭了头这么认真地告诉我说猪有多么可怜。我突然觉得其实缺父母的孩子都是心软的,因为她会考虑到别人的缺失。
“还好有雨。”她想了想,忽而又认真地说。
“嗯?”
“雨能映出来天空啊,然后落在猪的面前……喂,无论什么理由,都能让我更爱雨天啊。”她对着漫天迷茫灰色的大雨,鲜艳地笑了。
初二的春天,我和小笛被人叫回了贴水镇。
镇上的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们。因为,我的母亲,还有苍木婆婆,在同一天去世了。那几天的花街都充满着衰败的白色还有连绵的哭声。最难过的也许是小笛,因为她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各种各样的人在她的屋子里来回走动,还翻动着我们俩都不轻易触碰的她爸爸留下来的书籍。
丧事办完的晚上,我和小笛在她安静的家里搂在一起,我告诉她,我的阿姨和爸爸打算让我的*辍学了,我要休学,供他念书。小笛捂住了我的嘴巴,说,你真傻,还有我呐。
我们在那个月亮高高的夜晚来到了贴水镇小学,从围墙里面翻了进去。那里面是那么的安静,我们都不忍心打扰。终于举着手电筒,来到了六年二班的教室,而教室门依旧像往日一样不能牢牢缩紧。两个人一起走到了教室最后一排最角落的那个位置,我们用手电筒上下检索,看到了那有着稚嫩字体的刻痕:“我们两个,天地作证,今拜姐妹,永远在一起。”
也就是那个春天开始,我和小笛逃掉无人看管的晚自习,天天到一处DIY店里做手工,每天回来的时候,双手都是又肿又麻。我们在公共水池把手泡在水槽里,笑得开心又心酸。
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行径,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友谊好得不能再好了。
事情的泄露是在一个周一的班会上。班主任突然让我和小笛站起来,问我们,所有的晚自习我们都逃到哪里去了。
我和小笛被班主任提溜到走廊里罚站,还有尖耳朵的年级督导跑过来训斥我们。
那天有好大的风,一阵一阵把我和小笛的头发吹乱,我一遍一遍地看到小笛的耳洞。我低声的告诉小笛说,幸好,我弟弟这学期的学费刚刚在昨天攒够了。
小笛握住我的手,往我的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这块糖,是婆婆在枕头下给我留的呢,她在我小的时候就喜欢到处藏糖,让我慢慢地找……嗯,只剩下这最后一块了呢。”
我拿过糖来,用力地把它掰开成两半,放到我们两人的嘴巴里。那个糖是咖啡味的,甜甜的,又那么苦涩。我至今都忘不了。
我和小笛最终又在考高中的时候分开了。她被保送到了市里的学校,而我则进了一家职中,半工半读。我们经常书信来往,讲述着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故事。世界多么好,她总是这么写道。然后总在信的末尾画上一个笑脸。
阴天的时候,我们会欣喜若狂,在不同的地方站到共同的一片乌云下面,张开双手,让风灌入自己的四肢以及思想。而雨落下来的时候,我们会想象它曾经在高高的顶端也映照到了彼此的身影。
那天在宿舍里,夏季的潮热令我辗转难眠,眼前忽而晃过和小笛在一起的一景一幕。晚风突然以最清澈的角度*到了我灼热的脸颊。然后我有了一些隐隐的预感。
一道雷鸣响起。我闭着眼睛没有睁开。视野里却突然出现一道纯洁的白色。
“这是我在想念你,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