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酷暑难耐的夏季,我乘车回家,赶赴一个特殊的约会。
正逢北京高校放署假,学生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回家。车厢里充满了歌声、笑声,洋溢着青春气息。坐在我对面的两个女孩一会儿窃窃私语,一会儿相互唱和,亲密得叫人忌妒。当年,我与静不就像眼前的这对“小姐妹”吗?
相信有一种东西叫“缘份”,将我和静紧紧连在一起。
小学时,我们在同一学校,她在乙班,我在丙班。我眼中的静是一个斯文、听话的女孩子。她总是坐在花坛边捧着腮帮子看书,有时也笑眯眯地望着我们疯狂地追赶打闹,但从不参与我们的游戏。她就像花坛中的蝴蝶兰,美丽而安静!
后来,据她说她也暗地里认识了我。她羡慕我爱说爱笑,能弹琴会跳舞,喜欢我乐观开朗的性格和各种活动中风风火火的干劲儿。
初中,我们考入了同一所学校。三年,我们都保留了关于对方的美好印象。
高中,我俩被保送入了同一个班,而且幸运地做了同桌。很快,我们成为一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我们在一起做作业,读名著,看画展评论某篇文章的得与失。我帮她解数学题,她帮我构思作文框架。我们爬上学校后山,采下各种各样的树叶制成五颜六色的叶脉标本,在每一片叶脉上写下我们的名字;我们一同参加夏令营,在远离父母的那一个月里相互支持、相互照顾。郊外的夏夜是那么美丽,在阵阵凉风中我们倾听小虫的鸣叫,林子的低语,相互吐露心声。返校后,正赶*十七岁生日,我送给她一盆漂亮的蝴蝶兰。静高兴地接受了:“好美丽的蝴蝶兰。谢谢,我一定会细心照料她,让她时时刻刻陪伴着我。”
快乐的日子延续到高三。也许因为人在巨大压力下特别容易情绪化,为了一件几乎说不出口的小事,我们闹了别扭。
一月,久雨放晴,很好的天气。小鸟在林间欢快地歌唱,空气湿润且带有泥土的气息。课间,我满心欢喜地约她出去走走(这是我俩从来都喜欢的活动,往往一拍即合),但这次她只是毫无表情地敷衍了一句:“你先走吧。”我怎么也没料到她是那样的态度,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一堵气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不顾她在身后怎样大声地叫我。
当我回教室时,她却已经和几个同学聊得热火朝天了,就算我烦躁地猛击桌子,她也没在意我的存在,照样乐得前俯后仰。“这算什么?什么意思?”我嘀咕着,“她若不仁,我便不义”,于是一场“冷战”开始了。
早晨没有了相互问候,一到校就将脸埋入书中,装得十分认真,仿佛忽略她的存在只是因为太忙。我慢慢开始一个人的方式:独自做作业,独自散步,独自爬后山;即使是散步时遇到了她,也仿佛陌生人似的。她觉察到我在疏远她,也不愿意主动接近我了。事实上,我多么想用某种反常的方式吸引她的注意,让她问一声“怎么啦?”好让我将心中的痛苦一吐为快。但不论我的态度是冷漠,急燥,还是突然莫明其妙的热情,她的反应都很平静。我伤心透了,不记得多少次翻看我俩过去时光快乐的留影,多少次想从那叶脉上寻出旧日情谊,多少次却让失望的泪水浸湿了枕巾……
高三一学期结束了。寒假在家最挂念的竟然还是她,我决定向她道出心中的委屈和苦痛,希望在新学期找回欢笑。
然而,一开学她便转学了,跟着父母去了另一个城市。我的苦没处诉,欲道出的“对不起”也没人听了。老师在我身旁安排了另一位女孩,虽然填补了她的位子,但难以填补我心中的遗憾。半年之后,我顺利考上大学,远走他乡,关于她的消息也就越来越少。
大学四年飞似的过去,其间结交了许多不错的朋友,但也许是应了“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古训影响,其中没有一位能够特别知心。于是,常常忆起静,回忆起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和那场现在看来十分幼稚可笑的“冷战”。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我,是否在生我的气,也不知道那盆蝴蝶兰怎么样了。
两个月前,一位高中同学来信了,在信中向我讲述了一位美丽、斯文、安静的女孩苦苦等候友情的故事。当时我正一心栽在毕业论文和找工作上,对那封信没太在意,还暗自好笑“侠女”一样的人怎么也会突然变得如此诗情画意,会表达那么细腻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