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永琰头抬也不抬地嗯了声,当是听见了。
林诚往皇上桌旁一站,看见他正提笔写下评语。
这时,门外侍卫进门来跪下,伏在地上说:“奴才禀报皇上,仪王爷暨长子爷在殿外求见。”
林诚皱眉,这两父子连袂来见皇上做什么?
皇上抬头道:“宣。”
不多时,八王爷父子两人便掸袖而进,行了三跪九叩礼之后,皇上赐八王爷坐。
“皇上,还请原谅臣此时造访,打扰皇上办公。”八王爷客气地作揖说道:“臣的不肖子绵志,近日在京城救了一名从新疆来的女子,她是乌什参赞大臣的义女,来京寻亲不幸被人陷害,差点被卖为奴,幸好绵志伸出援手救助,因此两人情根深种,臣今日来就是要向皇上求个名分,以便绵志迎娶她入门。”
林诚心中一惊,这两人好大胆,居然敢堂堂皇皇来求皇上赐婚?想要正大光明娶惜桐进门?
就在他的惊愕当中,皇上抬头笑到:“朕没料到绵志居然生性多情,要为了心上人求取名分?”
皇上放下手中的笔管,在气派雄浑的龙案后坐直,看向满面春风的绵志说:“先恭喜你救得美人归,但若要侧福晋的名分,只要向宗人府上折子便可,何需要皇兄为你跑这一趟?”
站在王爷后面的绵志笑答:“皇上有所不知,奴才想要求的不是侧福晋,而是平妻的名分,所以才来请皇上开恩。”
“平妻?”皇上略显惊讶,停了会儿才说:“这平妻的习俗乃是汉人所有,我们满族不兴这套规矩,为何绵志有此一想?”
“回皇上的话,因为奴才觉得那纪姑娘不论人品、长相、乃至学识都是万里挑一,难得一见的才女,若屈居于福晋之下,未免可惜了些,故厚颜来求皇上赐给名分给她。”
皇上笑了起来:“听你这么一说,朕倒想见见这名才女……”
“禀皇上,这事奴才当然照办,但是因为纪牯娘信奉伊斯兰教,在外人面前不可除下头上戴着的黑纱,不能让除了丈夫之外的男人看见面目,这点还要请皇上见谅。”绵志恭敬的说。
林诚在心里暗叫声:“这招真高!居然想当上皇上的面瞒天过海?”
皇上不疑有他,于是笑着开口道:“那就免了,朕……”
林诚没等皇上说完,立刻大声说道:“皇上,您的茶凉了,要不要奴才为您再换盏热茶?”
这是他和皇上之间的暗号,意思就是有事不妥,他私下有话要提醒皇上,请他暂时别答应任何事。
因此当林诚这么说时,皇上惊讶地转头看他一眼,说道:“不必了,等会儿再说。”
然后再神色如常地对绵志说:“你如此看重这名女子,挑起朕的好奇心,可否将她的家世、才学向朕说说?
绵志躬身说道:“奴才遵旨,这纪夫今年双十年华,是新疆莎车人,幼时因父母双逝,故被参赞大臣收养。且由于本身好学,所以遍读四书五经,因而涵养丰富,见多识广。此次和义兄夫妇进京来开眼界,不料途中和他们走散,因而落难,却巧遇奴才,这才成就这番美事。”
“双十年华……”皇上眼中现出迷惘的神色,过了会儿才笑道:“这事朕需先问过宗人府主事大臣之后,再回答你是否可行,先退下吧。”
仪亲王父子互视一眼,眼中有失望的神色,但同时起身向皇上行礼,说:“多谢皇上费心,臣(奴才)告退。”
等他们退出圆明殿之后,皇上面有疑色地看向林诚问:“为何阻止朕答应他们?”
林诚闻言先在龙桌旁跪下,答:“奴才该死,请皇上先恕罪,奴才才敢开口禀报。”
听他如此说,皇帝脸上表情惊讶:“你很少做错事情,究竟是何事居然牵涉到绵志父子,让你不敢开口?”
“奴才早知绵志想要迎娶的人是谁,但因为许多顾虑,未曾向皇上您禀报,奴才的考虑是──在还未完全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想让皇上您失望,或者不快,因而延宕至今,但奴才没想到这绵志动作如此迅速,竟然敢行所无忌地来向皇上您要平妻的名分,所以刚才阻止皇上你应允他……”
皇上的脸色立刻阵青阵白,瞪着他问:“那女人是谁?”
林诚暗叹:该来的总是要来,再也瞒不了,这次自己逃不过受责罚。
“皇上,那女人是……惜桐。”
皇上呼地站起,大口喘气地瞪视着他,怒吼:“林诚!你好大的胆子!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不告诉朕?”
“皇上恕罪,这惜桐因伤失忆,许多事情都忘记了,所以……”
“废言!废言!立刻下旨召她进宫,朕要立刻见她!”皇上拍桌。
“皇上息怒,这惜桐若会听旨行事,她就不会从宫中逃脱,再说此时绵志所说的人并不叫惜桐,若下旨召见,他可以无此人来抗旨,而且打草惊蛇,惜桐很可能立刻逃跑。”
皇上脸色苍白地跌坐龙座上,用手扶额,半天不语。
林诚明白皇上的心思,知道他正在为惜桐不愿回宫之事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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