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人听了他这话,方才不再动弹。
此时瑛姑已是取过那玉瓶来,张入云伸手接过,却从怀内取出装了寒露丹的革囊,自内倒出了三粒丹丸,回首笑对英姑道:“此番送那刘老太君的寿礼,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寒露丹才合适,这几粒丹丸,虽在他刘府里可能并不怎地看重,但到底也是我身上之物,拿来送人,也见些心意。”说完,却是将手里装了寒露丹的白玉瓶,顺手递给了叮当把玩。
说来也怪,这寒露丹在张入云和瑛姑的鼻子底下,几近无色无味,而到了叮灵二姐妹手里,却只觉一股异香扑鼻,一时叮当拨了瓶塞,从内取了一颗在手上不住把玩,立时脸上就显出大有垂涎之意。
而张入云却一时只为二人好玩,没有计较,反是见叮当此时才刚洗过澡,手上清洁,任她把玩,哪知正当他低首正将革囊放入怀中时,只听得瑛姑一声惊呼。再抬头看时,却见叮当小脸腮帮子上已多了个一个小包,跟着舌头一卷,已是将一粒寒露丹咽下了肚,一时还咂了咂嘴巴,意似味道很好的样子。
这丹药叮灵也已窥伺多时,只她没叮当胆大,一时却让叮当占了先,此时见她已然到嘴,也是老实不客气,从玉瓶内倾出了一颗塞入嘴里,动作之麻利,竟比往日偷食时,还要快上几分。
只这转眼间,张入云为刘老太君准备的寿礼,就已被这两个小丫头偷吃了一多半。张入云见二人此举,也只笑了笑,遂又从革囊内取了两颗重又放在那玉瓶里,此时瑛姑在一旁见了,却是忙将那玉瓶收了起来,只为隐娘临走前,曾嘱她这一个月内要照顾好张入云三人,而这寒露丹的珍贵,她也已知一二,一时担心又被叮当二人偷食了去,只得如此为之。
哪知叮灵二姐妹自吃了这寒露丹之后,却是纷纷打了个寒战,她二姐妹又是心意相同,一时一人打寒战,另一人也感同身受,当下只见她二人此起彼伏,直抖了半日,到了后来竟是鼻涕眼泪刘流,纷纷倒在了床上瑟瑟发抖。
一时瑛姑只得取来手巾手帕为二人不住擦拭,而张入云也是慌了手脚,生怕二人误食了寒露丹竟于姐妹俩不利,忙探手欲查一查二人的脉息如何。
谁知,只这片刻功夫间,二姐妹竟已都好了,两人只一睁眼就是四道神光透出,稍过了一会儿,那眼里的寒光才渐渐退去。
哪知二人之中的叮当,只待身体才好,却是伸出雪一样粉嫩的小手在张入云的身前,首次字正腔圆地道:“还要!”
她这一句话,却是让担心了半天的瑛姑和张入云听了都笑了起来,一时见她二人无事,便又给了一人一粒。哪知二人二次服了寒露丹,却只身一抖便好了过来,复又伸手来要。
瑛姑见了已是有些不乐意,虽知张入云溺爱这二人,只是这丹药到底珍贵,不是轻易得来的,关键时刻,一粒丹药就是一条人的性命,怎能让这姐妹人如孙猴子吃仙丹一般的糟蹋。
哪知张入云近来却是修行功深,虽还未入道,但于此中事体,已有些若隐若现的体悟,一时见二人今时这般非常举止,心里却是有些明白,想到这丹药得自千年修行参精的泪白,当日红叶大师还说这丹药非同小可,按理不该只如百草所说的只能解毒而已,思及此,却是又取了二粒在二人手里。
果然两姐妹各自服了三粒寒露丹后,药力充足之下却不再要,竟都闭了眼睛,首次不要人劝地行起白阳图解来。
张入云见了心下已然明白大半,忙命瑛姑换了衣服,却是到屋外护法,无论如何今夜也不可有人来打扰二人行功。而他自己却是留在屋内,只等姐妹二人体内真气龙虎相济之时,好助二人一臂之力。
当夜,瑛姑换了一身劲装却在屋外守候了足有四个时辰,其间屋内,竟屡有白光闪出,瑛姑虽然好奇却也知道事关重要,不敢打扰,直等她守到了卯正时刻,方见张入云推开门来唤她。
一时只见得张入云也是略显狼狈,好似长日子里未有休息过一般。待瑛姑行至屋内时,却见叮灵二姐妹却是纷纷躺在了床上安安静静地睡着,二人此时俱是脸色红润,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偏又生的俊俏,两双睫毛俱是又弯又长,配着二人红润的小脸,确是如同两只猫儿一般可爱。
瑛姑见了,也自欣慰,知道昨天一夜功夫,确是没有白费,她此时也是站了一夜,身子乏了,因见张入云此时疲累,欲转身出门,回自己房间休息,却是抢上一步,挽了张入云的手,一时真气过处,竟是传入了张入云的体内。
张入云未料到她竟会如此,一时惊讶,却是回过头去瞧她,只见瑛姑此时脸上早已羞地通红,虽是心里不好意思,但手里却是一点也没丢开,一股绵绵密密的阴柔真气只源源不断从其手里传来,令张入云此时疲累的身子大是受用。
而她此时也是一夜辛苦,身上衣服已被露水打地半湿,一头如云堆起的秀发,经了一夜的打熬也已略显凌乱,张入云此时瞧了觉有些心疼,暗道自己这长日子以来,在叮当二姐妹身上下的心思过多,于瑛姑来说却是有些冷淡了。
一时感激之下,竟也体内真气一吐,自丹田之内也是一缕阳刚内力生出,又传至瑛姑体内,瑛姑见他竟在如此境地下,反耗废内力来调理自己的真气,一惊之下,却是说道:“不可!”
哪知二人长日子以来,由张入云传功,于这一门功夫的修炼已是到了一定火候,瑛姑这些日子理是内力一日千里。功夫到了,自是进了另一番境界,虽二人此时只单掌相连,但两人各自体内的阴阳二气却可相互调理配合,一丝不用担心如此会走火如魔,或是阻碍对方的修行。
当下瑛姑却是红了脸,原来此时体内张入云的真气走到哪里,自己的真气也需得到得张入云体内相应位置方能互补调合。先一时只在二人上半身游走时,虽也尴尬,但还能遮掩的过去,但待二人真气行至丹田小腹处时,瑛姑却是有些异样,一时把持不住,竟是生出**来。
因瑛姑自被虎王掳至魔窟之内,时有交合,早已尝过男女之间奇趣,虽是心有不愿,但到底破了色戒,坏了丹红,一时定力却是大差,春心扬处,却只听她哧哧一笑,已是将身投入张入云的怀里。
亏的张入云这多年内家正宗心法不是白练,况又是纯阳童子之身,定力比瑛姑高了十倍不止,此刻见她投怀送抱,却是虽惊不乱。只将右手一伸,将瑛姑身子往外一带,已是将其背对着自己,一时运双掌于瑛姑的背上,却是替她收拢体内乱做一团的真气。
瑛姑只是一时失神,此时回过意来,却是大感羞愧,当即连耳朵根子也涨红了,心下慌乱之际,体内的真气,自是不易凝聚。
却在此时只听张入云沉声道:“静心调息,只要功夫深了,自然会有进益,此般胡思乱想,却不是修道者的气度!”
一席话说的瑛姑又是一阵羞愧,只是这一来反倒忘了先前的尴尬,忙静着身子慢慢调理,如此一来二人俱都入定,一番阴阳调息之下,却是受益良多。
四人只在屋内入定,却是忘了时光飞速,直等到日上三杆,屋外传来敲门声,方才将张入云唤醒。
张入云被那敲门声唤醒后,心里略一思索,即知是赏雪来了,当下却是十分尴尬。自己身处在三女房中,而此时又已是过了巳时,万一赏雪性子直鲁,把自己为人想错了,却是糟糕。而瑛姑和叮灵二姐妹也要跟着受连累,一时间竟有些慌了手脚。但他到底是为人爽直,这一念只在辗转间,就被他抛在脑后,遂即便略整了整衣襟,开门出了室外。
果然是赏雪人立在门外,当下张入云却是眼前一亮,只因她今日打扮比昨日要靓丽了许多,一身粉色的及地长裙,配着她玉白色的肌肤,确是让人过目不忘,加上她手里还提了个用新鲜花草编的极精致的小篮子,内里还放了数十颗如枇杷一样的果子,乍一看去,哪里像是要来此习武,反倒像是哪家的千金小姐,闲暇时踏青出游一样,如此装束却是让张入云有些哭笑不得。
赏雪虽是心有准备,但没想到张入云竟真的从瑛姑三人的房中走出来,心里还是不免一惊,可她为人沉稳,当下却是不漏声色的屈身施礼。
张入云见她面露异常,已知她心下怀疑,虽是已想好了主意,但不免仍是红了脸。
但接下来,却又让他犯了难,此时赏雪身在屋外,于礼应请她先入室内才好,可当下无论是请她进自己的房间,还是瑛姑的屋内,却都不合时宜。略一思忖下,他索性行至自己屋内,端了一付桌椅出来,请赏雪在门外坐了。自已却告了个罪,口称:“稍待。”却是回了自己房内。
只他一入得房内,张入云却是忙做一团,一时换衣梳洗,烧开水砌茶,偏有不好意思弄出声响,竟只得施展了一生轻功,一溜烟的奔走之下,不但是奇速无比,并还事事妥贴,隐娘若看了他竟用这一身超绝的轻功,只做这一干杂事,不知是要喜其轻功日有进步,还是怒其见不得女子一味的小心害怕。好在功夫不大,诸事皆办得妥当,一时张入云已是端了茶走出室外。
赏雪此时在屋外,也已是等得心焦,暗怪自己今天来的不是时候,看今日这情形,不但不能得窥张入云的武艺,反倒是自己还要赔上尴尬一番。
好在时间不长,张入云即已出来,只是不想竟是他前来奉茶,一时赏雪却是有些慌乱,连忙上前接在手里,宾主之间一番客套之后,却是纷纷落座。一时二人俱都无话,都只在那里发呆。
张入云的居处,虽只在翔云庵的一角,但推门就可看见那极秀丽的小山,一旁又有翔云庵香烟缭绕,偶尔还伴有一两记佛钟青吟,再往远处望去,却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云南风景本是奇秀,此时又是烟火三月,景色更是奇佳,一时如此即清幽又繁茂的胜景,尽收在张入云的眼底,却是让他先时一颗错乱的心思,平复了下去。
张入云本不是个尴尬人,这时心里得了平静,想起适才的慌乱,却是不由笑出声来。
赏雪正为此时二人无话干坐着犯难,见张入云作笑,却是忙问道:“不知公子笑些什么,也说来赏雪听听?”
张入云听了,竟一时不好回答她,只是他现在已然恢复常态,索性据实笑着回答她道:“也没什么,只是想到方才初遇你时那一阵慌乱,在姐姐你看来定是十分的尴尬,现在想来,实在有些可笑。”
赏雪见他此时意思甚好,一时没忍住,还是问他道:“不知瑛姑姐姐和叮灵两位妹妹怎么现在还没到?”
张入云早知她有这一问,想了想却是直言道:“也没什么,只为昨夜里遇了一桩小事情,叮灵叮当受了些微的伤害,我昨夜为她二人疗伤,所以二姐妹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有起身。至于瑛姑……”说到这里,他却略顿了顿,接着又道:“昨夜里,她替我三人守在屋外护法,辛苦了一夜,直到今早方睡下,我劝她多睡一会儿,是以至今未醒。”
赏雪是个伶俐人,昨夜张入云大闹聚仙楼的事,昆明城内此时已是尽人皆知,想到此,知张入云虽还有所隐瞒,但却并未说什么假话,自己也就不便追问下去了。接着却是推过手里提的小篮,口内称道:“这是我家院子里才结下的石龙果,算来也不是俗物,因见叮灵二位妹妹喜食果子,所以摘了些来让她二人尝尝鲜,顺便也请张相公和瑛姐姐尝一尝。”
如此一来倒是张入云略觉不好意思,所谓无功不受禄,自己还什么也没教人家,便又拿衣裳,又吃果子的,虽然他性子爽直,但到底与刘雨浓交往尚浅,一时受了人礼物,却是心不安。当下想了想,便转了话题,径问起赏雪的武艺起来。
赏雪此来,本就是为了此事,见张入云此时心思,却是有意亲身教授自己,心下一畅,忙与其谈做一处。
只几句话间,张入云就已知这赏雪悟性不在瑛姑之下,观其身形,却是和瑛姑略有高低。若真的令瑛姑教她,虽能令她有所进益,但只怕也有少许误了她。他人本热心,于武学之道也没有门户之见,此时又感她两番辛劳,便决意加意地点拨她。有心之下,却是让她施一套拳法来看看。
赏雪没料到竟会让自己演示昆仑派的拳法,心里略有踌躇,但眼见张入云目光之中一片赤诚,不知怎地自己竟以为他绝不会欺骗自己,一时竟站起身来,于张入云身前略一施礼,口里娇称道:“显丑了。”便往屋前场内一跳,打了一套混元掌。
张入云只看了几式,便不由地心生惊异,直待赏雪将这套拳法打完,他却是低头思索了半日。过了好一会儿方开口对赏雪道:“你再打一次我瞧瞧,只是这一次你且由着性子打,日常间但觉有不对或是阻滞的地方,全都由你自己想的套路演给我看。”
赏雪闻得此言不由地心里大惊,张入云这一番话,却正中了她长日子以来的一桩心事,长久以来,她所学的武艺,都觉有不畅之感。虽有好多疑问,但平日里教习她众人习武的却是听风,且向是这么传授的,问之为何会如此,听风总言道日久功夫到了,自然就好。至于刘雨浓,却是少有点拨她众人武艺,只为他生性不好习武,愈加地不欲她一众女儿家也习武。
当下一番心事被张入云一语中的,怎能让她不惊!只是她人极聪明,见张入云虽是语带疑惑,但神色却是一片至诚,一时已然明白不少,虽是心中长久以来的疑问眼见就要有了答案,心里甚喜。只是转念一想,却又是一阵心酸泛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