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你救了我一命,我们现在扯平了。”蒂奇一脚踩住杰森特尸体的左手,从上面拔出一把明亮亮的小刀,然后就用自己的衣服认真的将小刀擦拭干净,将它递到了乔本的手里。
原来刚才千钧一发,在杰森特扣动扳机的一刹那,乔本快速的掷出了手中的小刀,小刀不但正中杰森握枪的左手,而且还改变了火枪的准星,使得铅弹偏离出原来的轨迹。
“凯文大叔……如果他不开枪,就可以回到祖国了不是么?”乔本刚才虽然出手冷静,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却有些后怕,刚才情况危急下全神贯注竟然立功,如果再让他掷一次,或许再也达不到这样的效果了。
“孩子,作为一个海盗是应该拥有随时丧命的觉悟的。凯文或许知道,今天就算怎样,他也不会活着离开这里了。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蒂奇的左肩已经渗出血来,刚才杰森特的那枪虽然没有轰中脑袋,可是却打中了蒂奇的肩膀。
“蒂奇叔叔,你的肩膀……”乔本这个时候才发现蒂奇受伤了,不过他在对方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痛苦的神情。
“没有打中肩胛骨,不要担心,小家伙,这点伤算不了什么。”蒂奇一边说一边脱下了自己的衣服,乔本看到他身上满是疤痕,显然是以前战斗中留下的。
蒂奇咬掉酒壶的塞子,然后将里面的朗姆酒洒在自己的匕首上,乔本知道蒂奇想要割开身体取出铅弹,于是赶忙从四周的树丛里寻找那些可以止血消毒的草药。
当蒂奇包扎好肩膀穿好衣服的时候,太阳已经很高了,一夜没睡的乔本此时神情放松之下,两只眼睛终于抵抗不了睡意的袭击,倒在一边呼呼大睡起来。
“刚才敷药的时候还一本正经……真是个孩子。”蒂奇用那张满是老茧的手疼爱般的抚摸着乔本的脸,他自言自语的嘀咕着说道:“本杰明,你的儿子是个好小伙子……”
第四章
当乔本醒来的时候,在他面前的是一张张充满着喜悦的笑脸,而不远处的吵闹声,喧哗声说明有人正在举行狂欢。
一群年纪不等的女人们将乔本围在当中,使得这个小男孩突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通过她们七嘴八舌的话,乔本才大概明白这些人的意思:英国海军不但成功的剿灭了海盗的进攻,而且还从对方的船上俘获了大量的物资,小麦、肉类、朗姆酒、衣物、铁制品……这些东西足以使得圣胡安这个小镇连续狂欢几天了。
乔本挣扎着逃出了妇女们的围困,他出门之后看到街道两边满是载歌载舞的人群,而那一条条长桌上则摆着丰盛诱人的食物。此时的乔本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他撒开两条腿飞快的冲向食物,一手拿起面包一手握住鸡腿开怀大嚼起来,心情愉悦的乔本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你小子终于醒了。”乔本突然觉得有人在轻拍自己的肩膀,回头去看原来是大胡子蒂奇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跟我来吧。”蒂奇左手抄起一只肥重的牛腿,右手拎起一桶朗姆酒向乔本努努嘴,而乔本自然也不客气,捡起一个大盘子装了好多水果肉类,然后小心的端着跟在蒂奇的后面。
镇子上的喧嚣和吵闹渐渐的远去,乔本也不知道为什么蒂奇会带自己来到海边的悬崖上,蒂奇好像是很喜欢这里的景色,他将朗姆酒的木桶放在地上,然后拍拍身边示意乔本坐在他的旁边。
“乔本,这次圣胡安能够化险为夷,整个镇上的人都很感激你,他们委托我来表达他们的谢意,那些外表看似坚强的男人们,内心似乎还是很脆弱的呢。”蒂奇从怀里掏出一个木质的酒杯,然后顺手砸开酒桶,满满的倒了一杯。
此时的大海显得格外的平静,一轮圆圆的月亮带给人们的只有恬静安详。乔本看着满天的星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而他低着头拼命的吃着香蕉苹果,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心情。幸亏现在天色已晚,要不然仔细看去,乔本那略微有些微黑的小脸却被一丝红晕笼罩住了。
“你是一个天生的炮击手,小家伙。”蒂奇咬了一大口牛肉,也不见他怎么咀嚼就三两口的吞了下去。他用油腻的大手擦了擦同样油光闪闪的胡子,对着乔本认真的说道:“白天的时候我们在树林里发现了四只火枪,三具海盗的尸体。所有人都很惊讶于你的射击术,今后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海员的。四分之三的命中率,就连我们船上的炮击手也做不到这点。”
“蒂奇叔叔,是百分之百的命中率!”乔本使劲的咽下了嘴里的水果,然后大声而自豪的说道:“其中有一只哑火,我向来对自己的准星很有信心。还有,我今后可不想围着大炮打交道,我要做船长,我要成为加勒比海上最伟大的船长!”可能是话说得过于兴奋了,乔本好象呛到一样剧烈的咳嗽起来。
蒂奇看着乔本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乔本觉得这个魁梧健壮的大胡子笑声好大,似乎连眼前这浩瀚的大海都被他穿破了。
“有志气的小鬼,不过在海军里面可没有谁可以直接升任船长的。”蒂奇的右手使劲的在身上抹了抹,然后蹂躏起乔本的头发来,三两下之间乔本的头发就变得油汪汪的了。
“谁说要做海军。”乔本挣脱了蒂奇的大手,然后站了起来冲着大海张开了双臂,他闭着眼睛享受着从海面上吹来的冷风,满脸幸福的说道:“我要拥有自己的大船,我要做一个冒险家,只要是有海的地方我都要去涉猎,伙伴、宝物、力量!蒂奇叔叔,你说难道这样不好么?”
乔本的话说了好半天都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乔本偷瞄着坐在当地不停的喝酒的蒂奇,看着对方忧郁的眼神好像在想着什么。
“蒂奇叔叔……”乔本轻轻的拉扯着蒂奇的衣服,这时候对方好像才从思考中解脱出来。
“很好的主意。”蒂奇扔掉了手中的酒杯,直接抱起木桶牛饮起来,当整桶的朗姆酒快要见底的时候,蒂奇才停下来擦去嘴角的酒渍。
“大海是个充满着危险和财富的地方,如果你想周游全世界的话,就必须学习更多的知识,将自己锻炼的更加强壮!因为大海可以考验谁才是真正的勇士,半吊子到最后一定会丧身在它的怀抱中的。”蒂奇看着乔本的脸,好像在寻求着什么,不过当他看到乔本满脸无畏的样子,才微笑着点点头转头继续眺望向大海。
“乔本。”蒂奇轻轻的说着:“我们的船队明天黎明就要离开这里了,回到我们的祖国,返回伦敦去。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既然有了目标一定要去努力才行。”
“蒂奇叔叔……”乔本也没有想到对方为什么这么快就要离开,而通过昨晚发生的事情,让乔本突然间觉得蒂奇就好像是自己的亲人一样,此时有些难舍难分的感觉了。
“男子汉是不害怕分别的,你已经长大了,不要像个小孩子那样皱着眉头,或许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了,可能是三四个月,可能是一年半载。或许吧,小伙子。”蒂奇终于喝光了酒桶中的酒,然后一头仰倒在身后的草地上。那双醉醺醺的眼睛,则盯着满天的星星一眨都不眨。
乔本知道对方在安慰自己,因为他虽然年纪不大,却听那些大人们说起过现在的形势。英国和西班牙之间的战争逐渐白热化起来,而法国和荷兰此时也向新大陆伸出了手。小小的一块加勒比海被四个国家分割,而每天海上所发生的海战数量,则远远的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新大陆这个刚刚开发的地区尚且如此,就更别说英国的老家北海了,据说每天都会有船队凭空消失,而皇家军事舰队的数量也飞快的减少着。蒂奇虽然嘴里没说,但是乔本仍然能感觉到他对于未来的担忧。
“蒂奇叔叔。”乔本一头躺在蒂奇的肚子上,然后轻轻的说道:“今后我有了自己的船队,一定会请蒂奇叔叔来做我的冲锋队长,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个人是永远也不会死的,那个人就一定是你。”
“臭小子,难道你在安慰我么?”蒂奇又开始呵呵大笑起来,躺在他肚子上的乔本最近距离上感受着这个大汉从胸腔里发出的声音,而他此时吃饱了肚子困意又一次袭了上来,不一会蒂奇便听到乔本发出的微微的呼吸声。
“哎,本杰明,你的儿子似乎也不喜欢加入海军呢。立志要做一个最伟大的船长……他有着和你年轻时候一样的劲头。只不过现在你究竟在哪里,是漂泊在某处还是已经葬身海底了呢?”蒂奇用微不可辨的声音自言自语地说着,不过仅仅一会工夫,呼呼的海风中便夹杂着一个震耳欲聋的打鼾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昨夜还和镇民狂欢谋求一醉的水手们却已经神采奕奕整装待发了,镇子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赶到港口送别这些心目当中的英雄,前日那次战斗他们仍然心有余悸,虽然先是乔本这个孩子成功的发出了警告,可是归根结底还是这些水手们豁出性命和海盗们勇猛战斗的。
“乔本,这本《星辰图鉴》你一定要收藏好。”蒂奇早已没有了昨晚的荒颓,双眼熠熠放光就连胡子都好像闪耀了起来。他将一本制作非常精美的图书递给乔本,而书皮上则画着各种形状的星座图案。
“蒂奇叔叔,这是……”乔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书,他知道这东西的价值,所以惊异的向蒂奇望去。
“要做一个出色的海员就必须能在海上认清方向,而星星则是我们在海上最忠实的指向标。每一颗星星都会在一定的时间、一定的方向升起下,只要你能辨别出这些为我们作出指引的星星和星座,那么将会更好的利于你今后的航行。”蒂奇拍拍乔本的小手,身后的大船已经发出一连串开船的钟声,此时还滞留在港口的海员们则迅速的向船只跑去。
“记住,乔本,你今后要成为一个伟大的航海家。”蒂奇看着乔本很坚定的点着头,于是他才心安一般转身跑回自己的船上去了。
起锚、扬帆、出航。这支来自英国本土的运输船队,只不过经过了短短的调整之后便返航了,按照船长们的话来说,关于这次海盗的袭击只不过是一场偶然事件。他们需要尽快回到伦敦,还有更多的建设物资需要转运过来呢。更何况几天之后,来自瓜地洛普的船队就要到了,他们将会带来一百名守军,绝对能够保证圣胡安的安全。
乔本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星辰图鉴》,他极目的眺望着远处那几个渐渐变小的风帆,正当人们转身准备回到村子开始自己的劳动的时候,突然从镇子里跑出了一个光着脚丫子的男孩儿,他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着:“海盗!我在西海岸边发现了三名海盗!”
这个孩子的话如同炮弹一样,直接在人们中间炸开了。有了乔本的前车之鉴,男人们不再等闲视之了,而是冲回家中拿着火枪砍刀急冲冲的向西海岸跑去,乔本当然也加入了他们追赶的队,可是当他跑到沙滩的时候却看到所有的男人跳脚谩骂着,乔本走过去才看清楚,那个叫做卡伦布的男孩被一群大汉们团团围住不停的数着,而他口中所说的“海盗”,则连一根头发都没有见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