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就是鬼,已经看出过智闪了一下眉头,拍着他的肩:“兄弟,不是这帮老家伙老了,而是经得太多,细想起来,有些都不值,但却不是不敢,你想想,连骨头缝里都是黑血,不可能就此收手,拼,最后也得拼出个眉目,反正就是两个极端,要不贴上墙,要不就弄出个样,不甘心呀,兄弟。”
过智不想因为自己破坏气氛:“您接着讲。”
鬼子:“路途遥远,道路险峻,整整走了两天两夜。途中在一个劳改犯农场打尖,这农场更各,天南海北的哪都有,不过,我们发现了一个秘密,没有一个低于四十岁的,成份复杂,案子更乱,什么土匪、强盗、男女作风,反正什么都有,看到这,哥儿几个都有心理准备,到那儿少不了恶战。
“这帮孙子,根本不用教,几个眼神就够,到时候一起上,没的说,一致对外。
“三十号,香日德农场终于到达,我们二百五十人分到一大队,瞧分的这个傻数,学习三天,吃的是馒头,白菜游泳,游泳萝卜,总算不吃粗粮,不是不吃,而是根本没有。”
过智:“这圈儿都有哪儿的?”
胡子:“全乎,山东、山西、广东、广西、四川、上海,遍布各个省,真是民族大聚会,这是农业圈儿,完全大田,麦子、油菜、洋芋,公安局不养闲人呀,第四天就大拨轰,前门有一老炮儿,上来就折腾,不干活,给丫铐上也没用,带到地里看我们练。
“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愣是没人跟着往外跳,错其一起哄,马上就能乱,根本上不可能让你干活,他担心这帮人的思想情绪,怕出安全问题,谁承想,黑不提白不提。”
鬼子:“那天就是邪门,都吃了迷药,全跟傻子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过智一语点破:“这是自我自保,枪打出头鸟,特别非常时期,人的自我保护意识相当强,所以,关键时刻掉链子,也无可非议。”
鬼子:“这他妈的怎么说呢?人真的很怪,满世界散德性的事全干,而趟雷的事儿不干,前后都得你合适,旱涝保丰收,全你得意,没那好事。”
胡子:“瞎掰,说一千道一万,全是乌合之众,提溜不起来,长着都是歪心、贼心,嘴上叫着大哥,心里边宰你的心都有,有奶便是娘,这他妈的才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呢。”
鬼子接过话题:“不是人越老越黑,兄弟,而是人越老越想得远,想得深,踩的雷多,就得考虑值与不值。”
过智:“这大田活是累,想也想得到,我听说青海回来的,没有一个不想跑的,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总得有原因吧?”
鬼子:“这问题问得挺好,但也问得挺傻,这么跟你说吧,兄弟,凭良心,你说你没有过逃的想法和念头?”
过智狠狠地点点头。
“这就对了,谁也别亏心,只要是进过圈儿的人,没有一个没有过这个逃字,哪怕是一秒钟,哪怕是短暂的梦,人是高级动物,一旦受到自由的约束,甚至囚禁,只要不是傻子、呆子,都会无时无刻想着逃离,到青海,意味着什么?这就是古时候的发配。
“条件和环境人可以适应和忍耐,但是,人的寂寞以及对故乡的企盼,这是最最致命的,同时也是随时可以爆发的起因。
“即使是动物,也有着丰富的情感,更何况人呢?不是老哥有能耐,事后诸葛亮,而是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日日夜夜,相当后怕,真不知道那里的队长们每天的心气是如何?想没想到这帮炸子儿的威力?”
看着过智迷惑的眼神,鬼子一笑:“是不是觉得拍唬你呢?胡子,讲讲你的同案怎么吹灯拔蜡,嗝儿屁着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