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年道:“他们这帮小喽罗,再起哄也翻不了天去。这两天我细想想,倒是担心两个人。一个担心黄婉玲的女儿毕业,已到谈婚论嫁的年龄,或许有意早早支走李有才而抬其女婿,极力推荐李有才,也不是没有可能。”吴若雪笑道:“他要当上副市长,出去还不怕人家笑话?”崔永年道:“若雪,你要有这个想法,这说明对官场你看得还不透。凡事没有一成不变的,凡事也没有一定的。就说黄婉玲吧,要是一年前,多半不会动这个想法,但现在不同了,接班人到位了,就难免不动这个主意。黄婉玲若真是尽力促成,高省长又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这事怕十有八若雪听了,一脸的不高兴,崔永年忙陪笑道:“我这也是就事论事,凡事小心总不会有错。”说了会子,吴若雪这才不恼了。
赵振先道:“第二个是谁那?”崔永年道:“第二个人是方冠中。这人虽行事愚腐,却有几分清誉,在市里市外,颇得一些人的赏识。若是高省长对市里现状不满,也难保推荐的不会是他。”吴若雪却道:“赵主任和他们比,有什么优劣?”崔永年端起杯子来,喝一口啤酒。赵振先道:“崔老兄有话尽可直说。”崔永年道:“赵老弟的功劳有目共睹,且又年富力强,各个方面尽都占优。然有一得,则必有一失,被甲上阵,攻城掠地,有道是一将成名万骨枯,难免不受人诽谤,遭人恶言。所谓当面盛,背后枯,常为流言所困。”
赵振先为人一向自负,不纳人言,又常常暴诉于人,多有怨言者。闻听崔永年一语,长叹一声道:“此若不容于我,我当另有所图。”吴若雪又道:“新来的市长怕也有些眉目了。我中午才听外商说,前年他在西北投资项目,遇到一个姓郭的经济厅厅长,说是我们中州人,早有回乡居官之意,一直未有机会。”赵振先道:“我们每年都搞中州同乡会,还没听说有个什么姓郭的在外面当厅长。”崔永年道:“我们中州是大市,人物丰饶,不比他西北塞外,想来不怪。”吴若雪道:“那位外商还说,那人先在塞北任专员,后改任厅长,为人不拘言笑,遇事干脆果断,自身又尚勤俭,在当地颇受人敬重。甚至说笑间,还约了来年中州相聚。”崔永年道:“一家之词,不过酒桌上说笑,算不了真。”三人又会子话,时间也到了,整理好衣裳,都往赵扶林家中去了。
三人到时,早到了不少人,站在院门外,一旁郑无经又在抽泣,哭声可闻。不多时,赵扶林的老伴赵老太在两个儿媳的搀扶下,出了屋门,怀里抱着两个黑边像框。众人看时,一个是赵扶林,一个却是位姑娘的头像,一对大眼,模样可人,有认得的,知是木慧的相片。赵四海上前道:“妈,今天给爸爸开追掉会,你怎么还带站木姑娘的相片那?”赵老太含泪道:“你叫我把她放在那儿去那?木慧生前有家难回,四处漂零,死后也难保不在海外当个孤魂野鬼。我就带着她,叫她一步不离我。等我死后,把她和我一块埋了,到阴间约上你爸,我们天天就陪着她,再不叫她受人欺负了。”众人闻言,无不落泪。
这时,高省长也到了,问了问赵老太的情况,这才上车先去了。众人陪着,一家人先到殡仪馆里会齐赵百川,接过骨灰盒。赵老太见了,领头又痛哭一场。哭罢,赵老太将赵四海叫到眼前道:“这两件是你妹的衣裳,你去烧了吧,也放个骨灰盒里。”赵四海依言烧了,也放在一个骨灰盒里。赵老太道:“浩浩,抱住你姑姑的骨灰盒吧。”那孩子听了,也不再闹了,起身抱在怀里,问道:“奶奶,我姑姑什么时候才回来?”一家人听了,才收住声,不由又哭一场。
一路上,高省长等人陪着,前往墓地。到时,见墓坑已毕,众人围在一旁,赵四海兄弟俩上前又刨了些土,随后有执事的引着,赵四海兄弟俩将赵扶林的骨灰、木慧的衣冠分别安放下去。赵老太撒了第一把土,将墓坑填平了。赵老太眼看着骨伙渐没,又喊道:“老头子,你泉下有知,到南海找找木慧去吧,千万把她带回家来。”一家人又哭了一场。跟着高省长等,也往墓坑上撒放鲜花。
临要行时,赵老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来,走到高省长的面前道:“高省长,这是我家老头子上个月给我的,说是万一出去回不来了,就将这给省里送去。即然高省长来了,我就当众将它交到高省长手里,替他了却这个心愿。”高省长道:“好,我一这将它转交给省里。”赵老太又道:“老头子说,接过去就看看吧。”高省长见说,只好折开来看一看,看了两面,脸色有异,将同来的二人叫过来,将信递过去。那二人看了看,脸上也有异样之色。众人见了,不免心里都起了疑问。
李有才一旁悄悄碰碰黄婉玲,黄婉玲示意他不要说话。高省长送走了赵扶林一家,这边就和薛平西辞行。薛平西心里也起疑问,不好明言,崔永年却上前道:“高省长,宾馆准备好了,是不是吃过再走?”高省长道:“不必了。”又对薛平西道:“请薛市长明天一早也赶往省里去吧。”上车连夜赶回省里去了。
众人各自回去,各有心事,且不细表。单说赵振先,心里暗是打鼓,一时猜不出好坏来,依旧往崔永年家里去了。崔永年见赵振先到了,就道:“一切文章,必在这封信里。我所料不错,这当是第二封信。”吴若雪道:“这要是第二封信,那第一封信在那儿那?”崔永年道:“第一封信当在赵扶林手上,这第二封信留在家里,以备万一。”吴若雪道:“你一说我明白了,这两封信中的内容必然不同。”赵振先道:“怎么会不同?”吴若雪道:“赵主任试想,赵市长身为一市之长,没有必要写出两封一样的信来备着,必是万一情况有变,当给省里这第二封信的内容看,而将第一封信毁掉。”崔永年道:“第一封信对你赵主任有利,第二封信却是不利之词。”
赵振先听了,在屋里来往踱两圈,这就起身要走。吴若雪道:“赵主任那里去?”赵振先道:“我去见一个人。”崔永年见赵振先去后,不由叹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也。”欲知赵振先欲见何人,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