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不要就摇头好了。」
她连头都不敢动了。
「好,那就看看这次妳会花多久时间才忘记我。」他下定决心。以往一向是水到渠成,两人就在一块了,他从未主动说出追求的宇眼,这一次,他很清楚自己为何想要采取主动。
他一直以为她胆小怕事懦弱无能,就没人会喜欢上她啊……学长?哼,几百年前就被他踢到一旁,现在还来搅局?他心里非常不爽,不爽到采取主动。
「那个……真的没有奇怪的味道吗?」她嗫嚅道。
他哼笑,拉过她的手,帮她竖起两根细白的手指头,在她疑惑的表情下,很理所当然地说:
「两条蛋糕,我可以忘记任何奇怪的气味。」
「香草蛋糕、焦糖巧克力蛋糕、酒汁起司、樱桃奶酪……」一一摆进空空的冰箱里。
光看就觉得开始反胃。她一向不爱吃甜食,偏偏家里养了一个甜食客,他可以不吃正餐,仅吃甜食果腹,真怀疑他怎么能够长得又高又壮——壮还是上一次他亲她的时候,她双手不知道该摆哪里,最后偷偷环住他的腰,才发现在衬衫下的身体她结实……吞了吞口水,收起心神,开始准备晚餐。
今天是周六,书局并没跟学校一样放假,他回到家大概五点半——他跟她一样坐公车,心情好一点会一路走过三站,那差不多是六点到家。她算算时间,拿出盘子,开始把茄子铺在底面,接下来要把哪道菜堆在上面呢?
小鸟叫声一响起,她还没放下筷子,就跑去拉开铁门,先放话说:
「先说好,吃一碗饭才能吃蛋糕……」愣了愣,看着门口的青少年。少年染着白金头发,穿著耳洞,长相清秀又斯文。
「老师?」一身便服的田单以同样的讶异瞪着她。
「田、田同学,你、你——」走错地方了吧?
田单一听结结巴巴的声音就知道是学校那个小家碧玉到几乎要隐形的连老师,只是……他很勉强地把视线从南方四贱客的围裙拉回,再一低头看,一双毛绒绒的阿ㄆˇㄚ脱鞋正穿在连老师细白的脚丫子上。
原来她是南方四贱客的爱好者啊……他回神,很诚恳地说:「老师,我是来道歉的。」
「道、道歉?」
「上星期我同伴找了老师麻烦……都是误会一场,老师,妳没事吧?」
「没、没有。」只是现在除了上下班外,她很少跨出教务处一步。「你……跟他们说清楚了吧?」不良老大还是别接触的好。
「当然!」他强调:「老师,妳宽宏大量,没跟学校报告,处分他们,我很感谢了……」
不是她宽宏大量,而是她怕麻烦啊。就算被退学,还会回头来教训老师的不在少数。迟疑了下,她轻声说:「我没事,田同学,你赶快回去,再晚点就会下雨了。」
委婉的送客,他当然听得出来。他赶紧举起手里的小盒子,说道:
「老师,这是赔礼。」见她紧张地拿着勺子一直摇手拒绝,真怕那只勺子飞出来打中他。他小心翼翼地注意,怕她施展绝技报仇。「老师,这不是贿赂。这是我家做的蛋糕啦……口感很绵密,很多客人都爱的。」
「啊?」
见她有点动摇,田单不好意思地笑:「老师,年尾学校不是有师生聚餐会吗?我家是负责甜点之一的师傅,妳可以先吃吃看。」
她不爱吃,但,她那个爱吃甜食到近乎变态的男友很爱。她鼓起勇气接下,隔着盒子都能闻到甜甜的蛋糕味道,不恶心反而有点清爽。她对甜食的认识不多,所以买回来的蛋糕好不好吃都不知道,今天的蛋糕还是偷听到同事说好吃,她才在中午特地坐公车去买的。
她想了想,看见他两手已经空空,细声道:
「你等等,我去拿把伞借你。」转身走回房去拿把伞,再回来时,错愕地瞪着他堂而皇之走进她的住所。
「田、田同学……」那个,可不可以赶快离开啊?
田单略带好奇地东张西望,忽然看见墙上挂着一把带鞘的长剑。他双眸一亮:「老师,那把剑——」
「别碰别碰,是真的,开刀过的!」她赶紧叫道。
「已经开刀……老师,妳家里放这种剑,会不会很危险?」眼睛还在闪闪发亮,语气虽然克制住,但能透着几分兴奋。
「呃……这是我家人送的。我这里没人会动,田同学递给他。
田单有点不甘情愿地接过,看了她始终带着轻惧的小脸,低声说:
「老师,如果我心怀不轨,在这里对妳动手,妳会不会反抗?」
她吓得僵住。「你你你……在开玩笑吧?」
他耸耸肩,一头略长的金发很桀骛不驯地晃动。「我是在开玩笑。老师,妳是风云武术学校毕业的吧?」
她愣了愣,结结巴巴:「你、你怎么知道?」
听见她间接承认,他的眼睛简直是冒出星星了。「老师,妳以前是哪位老师教的?」
「童、童老师教的,你、你想干什么?」
「童?老师,我听过我听过!我之前就查得清清楚楚了!这个童老师我听过!老师,妳会武术,没把阿隆他们打个半死,真是他们走运了!」
不是他们走运,是她根本没有想过反击。「田同学,你、你要不要回家……」
「老师,那卷带子有妳。」
「咦?」哪卷?
「就是那卷传说中的带子啊。我上周跟教务处借的,妳还记得吗?那次我就觉得奇怪,那卷带子我借了三次,为什么这一次不太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卷子从她手里出去的,回来时她也检查过啊。
田单很兴奋,走前一步,看她吓得往后退两步。他有点懊恼,搔搔头发,说道:「老师,我借回去的那卷带子跟以前学校出借的不一样。那天我借回去看,跟以前一样,前五十分钟是学校公开播放的影片,但是,我手头这卷播完之后,我正在接电话,所以任由带子自己跑,跑了十分钟后突然又出现风云校庆的画面,我看见有个小女生很像老师,穿著风云的运动服在角落打拳,旁边还有个男人的背影,像在跟妳玩。」
男人?是她舅舅吗?她舅舅从来没跟她玩过啊,她有点疑惑,但很清楚她在风云时,很规矩地参加年年校庆。是谁不小心拍到她了?
「那下学期的武术老师,就是连老师妳了?」
「不,当然不是!」她赶紧澄清。
「可是妳是童老师的……」
「名师未必出高徒。」她有点好笑:「一个老师一学期教过多少学生,不可能每个学生一定出色。」她小心地跟他保持距离,引导他往门口走。
他有点迷惑,低喃:「可是,武术不是很迷人、很炫的吗?而且,老师要是教我们,就不会被人在背后中伤了吧?」
连成兰当作没有听见,要拉开铁门送客。
他又问:
「对了,老师,妳跟郑主任是学长学妹,他明明是成宁毕业的啊。」
「我高中最后两年是在这里念的……」
声音突然消失,田单一脸疑惑,看她整个人躲在铁门后面,像在偷觑外面什么。
他一时好奇,走到她的后面,从缝里往外看,看见有名高瘦的男子从电梯内出来。他记得七楼只有两个住户,这男人往老师这户走来……推销员吗?不然老师干嘛躲起来?低头看老师……哇,有必要连发夹都是卡通造型吗?如果不是他察觉带子里的异样,打死他都不会猜到连成兰毕业于武术学校。
「贺先生,贺先生……是姓贺吧?我记得你那天说姓贺的!」
田单听见女人的声音,又抬头跟着连成兰一块偷看,看见对户跑出一名时髦的女性缠住那个男人。
「嗯哼。有事?」
「你是林兰的表叔,对不?我记得你说过。今天晚上,我那里要开arty,你来不来?」
「不了,谢了。」
「等等,贺先生,今天是周六,待在家里也很无聊,一块来玩嘛。上次你在我那里玩得很开心,不是吗?」她双手一摊,索性黏上前抱住他的身体,带点诱惑地说:「不然,你来,我推掉今晚的arty,就你跟我。」
田单注意到连成兰微微发着抖,聪明地不敢多说任何话。
「抱歉。我这个人虽然忠诚度不怎么高,不过至少在我有女朋友的期间,我的身体是属于她的,下次吧。」贺时贵一脸无聊,一一扳开她的手指。
「下次?什么时候?等她拋弃你的时候吗?」
「等她忘记我的时候。」他头也不回,推开铁门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屋里惨叫。
「老师,小心!」
连成兰跟田单跌成一团。后者很狼狈地赶紧爬起来,顺手扶起她,叫道:「老师,妳没事吧?」
「没、没事。」她红着脸,察觉两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老师,那……需要我留下来吗?」他看了眼贺时贵。这男人懒懒地靠着门口,像等着他离开。
「不用不用。他是我表叔,住这里的。你先回家吧,伞记得带!」
「喔眼神不怎么像是表叔啊。田单搔搔发,跟贺时贵点点头,擦身而过,走到电梯口,又回头看一眼。「奇怪,这背影有点眼熟耶……」
贺时贵拉过铁门,彻底地关上。
「成兰,妳偷看啊?」他似笑非笑地。
「不、不算偷看啦,我是听见电梯打开才……才看一眼的。」
自从贺时贵开始打工后,大多穿著轻便的毛衣跟牛仔裤。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有意无意将她逼到玄关死角,勾笑问:「那男孩就是送妳花的人吗?」
「不,不是!」她用力摇头。
「他身上带着很多花香味呢……原来走了学长,我还有其它对手啊。」微微俯头,接近她发红的耳根,沙哑道:「妳呢,身上有很甜的蛋糕味呢,成兰,吻我。」
她愣了下,觉得他好象有点不高兴。「你、你搞什么啦……」
他没动手,仅以鼻尖轻轻挑逗她脆弱的神经。她内心一阵轻颤,心里有点恼他的过火,明明要生气的是她吧?
他的眸瞳半垂,睫毛又浓又长,搔得她痒痒的。
「好啦,我、我亲你,可是,你得吃完一碗饭,才能吃甜点。不要就拉倒。」
他微瞇,注视她红得发烫的小脸,然后哼声:「妳开始学会谈条件了,成兰,谁主动,我都不在乎。」
语毕,热气刷过她的唇,她张口欲言,随即被狠狠地吻住。
他的吻来得猛烈,带点欺负性质,吻得她唇舌微痛,双腿发软,不得不主动环住他的腰身。
她的经验不多,却很习惯他的吻;他的吻老带点甜,昨天是鲜奶油的味道,前天是巧克力,大前天是……
最近一直在想,他的吻好令人怀念,好让她依依不舍,如果告诉他,他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吧。
「成兰……就算妳收到再多花,妳也记不住的。」
他的低喃飘进她被吻得晕头转向的神智里,迷糊中,她只想着这又是舅舅跟他说过的吗?她一向记不住什么花长什么样,小时候妈妈常带她到花店逛,教她辨识花的种类,可是,总是没多久就记不住了,以前会有点介意,现在无所谓,她只要记住他就好了。
「成兰,现在换我谈条件了。」他贴在她唇上低喃:「妳这么喜欢让我吻,我再多吻几次,今天直接跳过晚餐,吃甜食……」
「……」美男计?她有点舍不得、偷偷地舔了他的下唇一口,见他有点得意自己的诱惑成功,她抿了抿唇,任着他的余味在自己唇舌间打转,然后低声但清楚地回答:「不行。先一碗饭才有甜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