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焕这次的病来的汹涌,迷蒙中似乎又喝了些苦苦的药,净焕潜意识的就不肯喝,自小喝惯了悟远师太的各种药,让她对药有一种自然的抵抗心理。
芮葭喂了几次都被净焕吐了出来,不由焦急,“荀大哥,他总是不喝药,可怎么是好?”
荀涯看着净焕皱起的眉头,摸了摸她的脉博,“无妨,那就不用喂了。”
“啊?”芮葭眨了眨眼睛,刚才荀涯可是急急去请了据说镇里最好的大夫给瞧了,又抓了药,这会怎么又说无妨了?“不喝药,怎么能行呢?”
“她自小受药物侵染,自我恢复能力很好,看这样子,明天自己就会好了。”荀涯也对自己刚才的焦急感到好笑,脸上不由有些讪讪的,“我差点忘记了她的身体了,不过是白担心了。”
芮葭放下药碗,换了净焕额头的湿布,“不知怎么的,我看着他总觉得亲切,看着他难受,我这心里也闷闷的。”
荀涯看着芮葭焦急的面孔,想了想,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其实也不知净焕的出身来历,只知道青竹门的众弟子不是出自名门便是武林大家,他自认识芮葭就一再听芮葭提起四岁就丢失的五妹妹,而对净焕的出身,他也从未问过。想了想,或许这只是个意外巧合,到底还是没说出净焕的女儿身份。
净焕就像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里的场景从未改变过,又是一个不愿再入的噩梦,净焕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房间里放的红烛微微晃动着,想来自己并未睡一夜。
一直守在床边的芮葭,正俯在床上打盹,被净焕惊醒赶紧坐了起来,“呀,景儿你醒了,怎么满头大汗的?”说着便拿了掉在被子上给净焕覆额头的毛巾替她擦汗,“可觉得好些了?”说着用手一试,净焕额头温度已恢复,没有下午那样滚烫了,芮葭不由长舒了口气。
净焕看着芮葭焦急的脸孔,心中感激,忙说:“芮葭姐姐,我已经没事了,你整晚一直在照顾我吗?”
芮葭笑着点头,“可急坏我们了,我们去告诉荀大哥,你醒来了,也让染杏做点粥你吃一点。”
净焕只觉得身上还有些晃动,问道:“姐姐,我们还是在船上吗?”
芮葭刚起身,又回头答道:“嗯,我们走水路回清源,这样会快许多。你不习惯水路,也就将就忍过这两日,也就到了。”
还有两日就到清源了?净焕望着芮葭的背影消失,拍了拍额头,说到底自己还没在何家呆过呢,回去看看也好,也见见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爹是什么样子,如此也罢。想到此,净焕的精神又恢复了许多,不管怎样,桥归桥路归路,那个何正起总有再见的一日,她倒要仔细看看那个“体弱多病”的男人白日是如何模样!
净焕既然好了,也就不躺着了,爬起来,胡乱把头发又挽好,便拉门出来,一路行去,都是装饰豪华的通道,净焕也不看,只往船头船甲走去,想来水漾星光景色应该不错,自己憋了这么久也该透透气了。
不过刚走了几步*湖糊着粉纱的穿廊,就听见几声稍大的水响,净焕脚步一顿,一个声音便在耳边说道:“景少侠莫慌。”净焕听着是落琴的声音,便放松了下来,回头对落琴做了个手势,落琴点头,果然那水声不同寻常。
落琴已经拔了剑向船头潜去,净焕也放轻了脚步跟着前行,耳里已经听见染杏的娇喝声,落琴细听着那些水声,突然道:“不好,那些家伙要凿船。”将剑一收,脱去外衣长裙,低声吩咐净焕,“景少侠回房间躲着,万不可出来。”说着轻轻拉开船窗,持了剑飞鱼一般跃入水中。
净焕顺着打开的船窗看去,夜色里黑漆漆的水面荡起几起微波,船身也突然晃动起来,净焕四周听了一下,打斗声来自船头船甲,想来那些人还未潜到船上便被发现了,净焕便没犹豫向船头奔去。
净焕躲在船舷暗影中,看着水中的浪花渐大,船甲上的染杏与几个黑衣人早斗在一起,净焕刚想探出头去,身子却被一拉,荀涯喝道:“回去!”
净焕回头便看到荀涯站在自己身后,看着场中打斗,不远处芮葭的清影连踢,踢飞了几个刚爬上船的黑衣人,黑衣人坠入水中,激起大片的浪花。净焕只见船身各处已经出现不少黄色身影,想来都是芮葭手下的女子。
芮葭很快便赶了过来,柳眉微蹙,脸上怒色微现,哼道:“蛟龙帮活的不耐烦了,居然敢打我的主意!”
荀涯道:“的确是蛟龙睨尚龙的人,我们去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说着便身子跃起站立到船甲中央,芮葭见净焕也站着不动,便一招手,手执长剑的蓝儿便跃了出来,芮葭吩咐道:“蓝儿保护好景儿,不可出什么差错。景儿听话,千万不要乱跑,我去看看。”净焕见芮葭眼底真诚不假,便点了点头。
芮葭便一跃如一只美丽的蝴蝶在星光下展翅飘飘然便跃到荀涯身边,只听荀涯一声长啸,箫声如虎咆哮山林,久久不绝,震得桅杆都簌簌发抖,净焕不由皱了皱眉,那边蓝儿的身子已有些发抖,净焕反手便握住了蓝儿的手,长啸此时已停。荀涯朗声说道:“蛟龙帮的好汉们,荀涯这厢有礼了,不知道暗夜探访,有何请教?”
那蛟龙帮的船便停在岸边茂密的芦苇丛后,听荀涯的声音如此清晰地传到船上,便知道自己的行踪已藏不住,此次主事之人杨若虎干脆也不躲避,便大方地行了船出来,站在船头对荀涯抱拳道:“杨某不知道荀公子在此,多有冒犯,请多包涵。”杨若虎虎目如电,手一挥,那些黑衣人便秩序井然地跃入水中,转眼水面便平静如初,只有月光清幽,芦苇微动。
何芮葭上前一步道:“杨舵主,不知道你带着这么多好手,围攻我一个弱女子,是何用意?是我们何家得罪了蛟龙帮还是杨舵主心有戚戚要打些秋风?”何芮葭说话毫不容情,清冷讥讽的话说出来又温柔动听,那杨若虎煞见月色中何芮葭如仙子般衣袂飘飞,艳丽的面容似铺上一层寒霜,却不减清雅脱俗之姿,也不由心动,但想到大风山庄的信报,又不得不狠下心来。
杨若虎想到这里便道:“说来倒是杨某唐突了,不知此船是江南一秀的秀坊,多有得罪,还请何姑娘见谅。”
芮葭道:“那你现在知道了,还不带着你的人滚?”芮葭向来心高气傲,蛟龙帮虽然江湖第一大帮,但她却是性情中人,向来不管不顾,说话也就毫不客气。
杨若虎不怒反笑,“何姑娘所说极是,杨某暗夜唐突而来的确多有得罪,不过也请姑娘体谅杨某的难处,大风山庄已发下武林令,要找杀害风尘少庄主的凶手,杨某今晚来,的确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这么说来,杨舵主怀疑我与人勾结,谋害大风山庄少庄主了?”芮葭不由冷笑。
“非也非也!”杨若虎依旧笑容满面,“清源县何家江湖人谁不信服?不过,杨某得到情报说那小子近日在这一带出现,杨某是怕姑娘心善,无意收留了有心人,或是叫有心人混入秀坊,那岂不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