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千帆离开后的第二天,宋泠月无意中从一个商人那里听到了消息,她虽然猜不透魏千帆这时候离开的原因,但是有山本忠一同行,料想也不是好事情,思来想去,就给洪钰仁家里去了一个电话,希望洪钰仁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夏夜清。
此时的夏夜清,还处在和英国人对抗的枪林弹雨中,英国人为了压迫这次的抗争,甚至动用了舰船炮弹,死伤惨重,夏夜清带去的兵几乎死伤殆尽,连他自己也受了伤,洪钰仁只好带着他们和余下的人撤出上海,为了保命,连夜逃亡到了周边的乡村。
英国人受此打击,为了防备他们的再次突袭,加强了戒备,将上海全面封锁,彻底将夏夜清他们堵在了外头,还派出更多的士兵全面搜索他们的踪迹,想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深夜,村庄的一处民宅里,灯火昏暗,夏夜清肩头绑着厚厚的纱布,已经和几个负伤的士兵在床上沉沉睡去,白秀林裹着厚被子靠坐在床头,看着地上炭盆里的火苗发呆。
洪钰仁和蓝衣、吴开阳三人披着厚厚的大衣,围坐在一张小方桌旁,借着油灯促膝长谈,屋子里的气氛格外沉重。
蓝衣喝了一口缸子的热茶,看着洪钰仁道:“洪先生,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对这次的抗战一点儿也不惊慌,甚至及时带领我们逃亡到了这里,你不像是个普通的商人。”
洪钰仁穿着厚厚的棉袄,在桌上揣起了袖子,笑问道:“那你觉得我像什么人?”
蓝衣看了吴开阳一眼,后者眼中也是十足的好奇,就开口道:“听说几年前有两位先生,在上海成立了一个抗战组织,就是为了展开革命活动,如今这个组织越发壮大,吸收了不少的爱国人士,甚至,还有不少像洪先生这样有实力的爱国后备人士。”
吴开阳说着话,目光始终停留在洪钰仁脸上,似乎想要看他听到这些话的反应,洪钰仁倒是镇定,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的情绪,只是接着他的话道:“爱国人士并不稀奇,我也是国家的一份子,就算为国尽力,也是应该的。”
蓝衣脸上升起一抹怪笑,看着洪钰仁道:“洪先生在这次的事情上这样积极,进退有度,有勇有谋,恐怕不是一般的爱国人士。”
洪钰仁抿了抿嘴,沉思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说道:“我也没打算隐瞒,我只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能加入我们,这样我们的国家才有希望,你们愿意吗?”说着话,朝两人伸出了手。
蓝衣眼中的光明灭不定,吴开阳也陷入了沉默,油灯里的油逐渐耗光,火光越来越黯淡,终于在火苗跳了几次后,彻底熄灭,坐在床头的白秀林没有看到,他身后的桌旁,有三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宋泠月忐忑不安的等了一个月,依旧没有夏夜清回来的消息,却听到了京都四处传来战事胶着,战火所到之处百姓民不聊生,导致饿殍遍野的惨事,更是日夜难安。
这天上午,宋泠月从铺子里出来,发现大街上多了很多乞讨的人,她让人给他们送了些吃的用的,顺道让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今年秋季粮食欠收,各省都陷入了灾荒,加上这次战事,灾民越来越多,他们不敢穿过战区去外头讨生活,只好来了眼下还算安定的京都,如果不是京都的警察压制,灾民只怕早就人满为患。
回到家里,宋泠月坐立难安,管家进来传中午饭,她也没有心思吃,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境况,她吃不下,只好找借口去了书房。
清宁吃过饭来书房找她,见她正在查看账目,贴心的倒了一杯茶送到了她的手边,又在一旁坐下来,看着她问道:“小月,怎么这时候查账?铺子里的收入还好吗?”
宋泠月抬起头,看到手边的那杯茶,心里一暖,放下笔,端起杯子在手里暖着,对清宁说道:“我查账不是因为铺子里的收入,我是想统计一下我手里的活动资金有多少。”
清宁侧了侧头,好奇道:“为什么要算这个?是又要收购米粮铺子里吗?你已经收购了两家,还不够吗?”
宋泠月笑了笑,放下杯子,一手摩挲着杯子的手柄,目光出神的道:“我是想大量收购别家的粮食物资,然后把这些粮食和物资都运送到前线,国仇家恨在前,利益都是小事,清哥去了一个月都没有回来,可见情况不好,我总要帮他们做些什么。”
清宁听到这一席话,由衷的从心里佩服宋泠月,想不到同样是女子,她却能有这样的情怀,一时忍不住道:“小月,你真是个好姑娘,如果你是个男人,一定会有一番抱负的。”
宋泠月摇头笑笑道:“这不算什么,如果能尽一份力,就算散尽家财,我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