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拥方圆十里有余的苍幽丛林若是俯瞰下去,就会发现今日的苍幽丛林较之以往有些许不同,好像是树叶更绿了一点,水更少却又更清澈了些,所以整个丛林稍稍看上去,既因为绿叶而发暗,又因为水少而有些缺乏生机。
但是当微风从此拂过,众人无一不感到有一股朝气活力。
矛盾至极。
正如此刻某位身着青色道袍,蓄着白胡子的老头手中所抓着得那位泫然若泣的小小女童。
对比脸色平淡之中带着好奇的白胡子老道,其余四人则无疑并不是那般悠然。
一袭内衬白衣的李清源眸子细密起来,略有冷意,他的一双手早已探入那只以金绣祥云为装饰,大红色打底的乾坤袋之中。
那一袭儒衫配以一扇,扇上正面书有题词画着山水,反面写就大大诗词名“弛不羁”四字,只可惜此刻王子眉头深锁的模样,远远没有扇上所写的四字那般自在写意风流。
岳独尊双手负后,没人知晓他那双背在身后满是老茧的手悄然握起,青筋暴起。
只不过在白胡子老头若有若无瞥过一眼之后,岳独尊挣扎许久的那双手,终究是放了开来。
白胡子老头洋洋得意地一仰头,仔细端详起手中的小丫头来。
李清源神情愈加冷漠,王子则终于目光坚定,轻咳一声。
只是不待他出言,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的沐雪儿早已将一双秋水眸子递了过去,女子清澈目光之中,有些微冷。
白胡子老头诧异地看了眼沐雪儿那双转冷的眸子,不由讪笑一声,摸着头不知作何感想,“傻丫头,你这么看着我干啥子?你难道不知道这小东西的身份与用处?”
女子的目光再冷了三分。
老头讪讪地不断搔头,“丫头,你可知道,这小东西有多么不凡?于你修行大有裨益啊…”
老头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犹如蚊呐,小声嘀咕。缘由是对面那位宝贝徒弟一双眸子愈来愈冷。
若是之前女子的犀利眸光算是腊月小雪,如今女子眼中的目光则是过冬入春交替之时的大雪初晴,虽然看啥阳光明媚,但是无形入春寒风,更为刮骨伤人。
白胡子老头最后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就要大声喊出小女童的身份背景与种种旁人不知晓的妙用,只可惜当然看见自家弟子那双眼眸之后,朝夕相处十年有余,对自家宝贝徒弟性情知根知底的老人罕见地没有顺着自己那副天地不可拘,随心所欲的性子。
老人小心翼翼地凑近女子,大手一张,将那只茫然无措,已经开始低声呜咽的女童露出。
“丫头,你可知这女童平日里,额,正常情况下啊,是不能离开此地的,你若是想让这女童走出这座‘牢笼’,只有咱们道观有法子嘛~”
老人说到兴致之处,轻轻阖上一双内含精光的眼睛,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样子摇了摇头,却不再言语。
等了许久之后,老头一脸幽怨地望向自家那位一脸失望神色的宝贝徒弟,如泄了气的皮球。
徒儿啊,这种不外传的天下大秘,老头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就要透露给你了,你好歹给个面子装作很好奇的样子问一问也可以啊,不要这么一副天大隐秘,与我何干的表情好不好啊……
老头很自觉地没有奢望自家徒弟会如往常一样小脸儿上挂满兴奋神色,拍着小手,蹦跳着地来上那么一句“哇,师父好厉害,快告诉我到底是啥吧”。
如今的老头欲哭无泪地看着宝贝徒弟。在听完自
己一席话后,那位长得就好像天仙似的徒弟非但没有丝毫兴趣,反而将目光投向了一位长得一看就像是个小白脸儿似的臭小子。
你瞅瞅,这臭小子一身白得不像话,白也就算了,还衣衫褴褛的,成何体统?!有个正儿八经男孩子的样子?
本就是暴脾气的老头就差一口老痰吐在地上,大骂世风日下了。
李清源对着向自己投来歉意目光的女子摇头一笑,而后他望向犹在端望手中黑裙女童的白胡子老道,递给李囡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泪眼汪汪的女童立马用肉乎乎的小手捂住嘴巴,可是一双大眼睛之中犹有豆大眼泪在打转,一副我见犹怜的可爱模样。
李清源动作生疏地打了个稽首,神情端重开口问道:“道长你好,请问您说得可是属实?您手中的这位小女孩当真不能离开这片丛林?”
白胡子老头掏了掏耳朵,正准备赠予这个在他眼中极不着调的少年一个爱搭不理的眼神。
老头无意间瞥见了自家徒弟,顿时打了个大大的激灵,连忙悄悄正了正脸色,用眼睛余光打望向衣衫褴褛的白衣少年,缓缓开口。
“昂!”
似是觉得自己语气还不够肯定,眼见着弟子眼中寒意更浓后,老头又点了三次头颅。
娘咧,宝贝徒弟啥时候修得这么大的杀气?不成啊……这么下去……
白胡子老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悚然一惊。
在这之后,不管李清源如何询问,老头子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再也没有回答李清源只言片语的性质。
看着打算油盐不进的老道,李清源打量了眼身后又重新背起手的岳独尊,看了看向他微笑致意的王子,最后瞄向趁着老道不注意向自己隐晦递来一个“可杀之而后快”眼神的女子,终于前踏一步,伸出一只手于老道面前摊开。
“干嘛?”老道士鼻孔朝天,闷声闷气道。
李清源温和一笑道:“前辈,这黑裙女童是我的…人,所以请你将它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