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掌柜忽然坐直身子,微笑道:“好了,现在需要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李清源蹙起眉头,他知道年轻掌柜定然不会无端地对自己说起这些事情,不由问道:“若是我回答不上来?”
年轻掌柜忽然大笑起来,“其实也不算问问题,只是想听你这个过来人,讲些道理而已。”
似是看出了李清源的疑问,年轻掌柜解释道:“不用紧张,我没那么大本事能一眼看穿你的身世来历以及身上藏纳的小秘密,等你摸到仙道门槛的时候,就能和我一样能依稀看到天底下每个人身上那股姻缘红线,顺藤摸瓜过去,自然也能知晓某些人的红线在哪里打了结,又与什么人缔结在一起。”
李清源仍旧有些不放心,郑重其事地道:“你确定要听一个方才一十八岁的少年讲道理?若是我这道理讲不好……”
年轻掌柜双手抚在脑后,右脚搭在桌面上,左脚便搭在右脚上,悠悠然道:“我们祖上某位老师父曾经说过,‘三人行,则必有吾师焉’,意思是三人之中,总有一人身上有你不曾有的美好优点是需要你学习的,这与年龄大小,阅历深浅,其实没有太大关系,直指本心而已。”
年轻掌柜的似乎觉得如此说来不够,露出一副认真思索的神色,良久后大笑一声,劝慰道:“其实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有什么说什么就好,说得正巧入我心坎,说不得我就‘咻’得一下子成就正仙果位了呢?到时候少不了你好处滴~”
年轻掌柜伸手拍了拍李清源肩膀,和颜悦色道:“若是说错了,也没关系的,你要坚信,自己下辈子也是一条好汉!”
李清源瞧着坦然自若,一脸正经神色的年轻掌柜,觉得先前自己一定是失心疯了,才会无端生出恻隐之心。
白衣少年咽了口唾沫,哭笑不得道:“那我说说听完你的故事之后,感想如何?”
年轻掌柜眼前一亮,一改吊儿郎当的坐姿,正襟危坐,“求之不得啊~”
白衣少年摇头一笑,细细思索,列句组合后,娓娓道:“其实,我认为任何一段关系都是需要维缮的,那种一直不联系,再见面也不曾有丝毫芥蒂的关系,是有的,但是极少,所以关系关系,大部分都是需要靠人们不断精心维系的,若是没有,那么这个关系可能立马就会淡了,这一点,你不得不承认?”
年轻掌柜点了点头。
李清源面色泰然,继续道:“但就算是这样,一段你苦苦维系的关系,说不得有一天就会因为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忽然就单方面断了,这种情况,其实无关你的对错,事后就算你如何补救,怎么讲述道理,双方两人都回不去最初那种纯粹关系了。这种事情,同样是有的,尤其是在爱情之中,十分的常见。”
白衣少年瞧见年轻掌柜面色微变,哑然失笑,“所以说啊,我们在维系一段关系的时候,也要做好某段关系突然就这么崩断了的准备,有些时候,有些事,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怎么补救都是没用的,比势必登天还要难一点,毕竟你现在就能做到轻易飞翔嘛~”
年轻掌柜轻轻点头,深以为然。
李清源仔细忖度,补充道:“其实我漏了一句
话,若是关系出现问题的双方两人都真心想要补救这段关系的话,哪有什么难如登天?一段关系早就重新修好了!之所以这么难,只是因为其中一方,其实心底压根就不想修缮这段关系而已。这种情况,要早些放手啊,可能最初有些难过,觉得怎么自己付出这么多,却没有丁点儿汇报呢?”
白衣少年神色恍惚,仿佛又重新回到在葬神窟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想起了某位英气女子的无端背叛,他嘴角勾起,微微笑道:“不能这么算啊……这是不对的,在你主动与人建立关系的那一刻起,就不应该在意这些东西了,因为归根究底,你的付出,都是自己自愿的,怨不得旁人。”
白衣少年顺着自己的思路,陷入某种情绪当众,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年轻掌柜早已经将头埋在臂弯之中,双肩在小幅度不停抖动。
李清源喃喃自语,既像是对自己说话,又像是对年轻掌柜说道:“早些开看,早些放下,这与你不断自我提醒,自我催眠,自欺欺人着不愿意放手,便是天壤之别。你自己沉溺于自我营造的悲情陷阱中,不愿出来,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也会成为别人的负担?早点爬出来,至于因为爬出这道陷阱而惹得满身泥泞灰尘,能掸掉最好,掸不掉也就放那儿吧,总有能掸掉的那一天不是?这样对人对己,都是好事。人生在世,当珍惜当下,没必要为已经与自己不相干的人老神费力的。”
年轻掌柜的早已经血泪满面,听完李清源的话后,又疯癫大笑起来,而后他时哭时笑。
这次轮到李清源身后拍了拍年轻掌柜的肩膀,安慰道:“这最开始可能会有些难熬,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回头看看,其实也不过如此。你别不听啊,我家乡还是有一句话的,叫做‘时间所愿拯救的,从来都只是愿意自渡之人’。”
年轻掌柜用力拍掉李清源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怒不可遏,“这‘我家乡’是谁?!话怎么这么多?!”
年轻掌柜忽然狞笑起来,促狭地望着白衣少年道:“小子,你道理说得不错,可是还不够啊!”
白衣少年有些泄气,“啪嗒”一声连人带着板凳倒在地上,呈“大”字型瘫在地上,一副任打任罚,悉听尊便的样子。
他开始后悔。
白衣少年觉得一开始就不应该和这不讲道理的讲什么狗屁道理。
不露声色打量着那位儒生绕着水井走了一遍又一遍的年轻掌柜之一忽然神色一凝,轻咤道:“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