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县官府已经将前段时间重新丈量的农户土地数目、等级、种类等等一并报与了本府,却不知官府交于各位乡亲的土地文书同诸位实际拥有的土地可有出入?”
见农户们一阵沉默,江烈微笑着摇摇头,对高石头问道:“高老丈,我可是知道你家有上等田十二亩,中等田二十五亩,下等田三十亩,还有坡地和沙地各十亩的,如何这报上来的账目上,你家的地拢共才五十亩,上等田更是一亩也没了?是不是宛平县的官吏把你家的地都给贪墨了?”
宛平县知县骆洪这一下可是吓的不轻,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还没张口解释呢,那边的高石头却是一下先跪到了地上,口中连连告饶道:“哎呀,烈娃子――哦,不,不,大老爷,这都是小老儿一时糊涂,硬是让统计的书记大人给少记的,不关知县老爷的事,这――这――都是小老儿想……”
江烈连忙把高石头扶起来,笑着说道:“老丈是想着少交些农税是吧?哈哈哈,老丈啊,老丈,你叫我说你什么好,我不是告诉你多留意官府的公告吗,就算是不识字,也可找乡学里的夫子给大伙好好讲讲吗?好了,不碍事,烈娃子并无怪罪你的意思。先坐好,听我慢慢道来。”
把高石头安抚住后,江烈笑嘻嘻的对着众人说道:“你们中也有不少像高老丈这样的吧?哈哈,这回你们可是要吃大亏了。”
见到众人一片迷茫之色,江烈笑笑说道:“朝廷早有旨意,燕山府路两年之内是免徭役农税的,你们都不知道吗?你们这般做法,或许两年之后能得到点好处,不过却是先要吃上大亏的。你们看啊,咱们这燕山府的地总共就是这么多,在本府看来,若不是田地或城池,那便是荒地,到时我把你们少报的田地一并当作荒地划作他用,那你们可是要吃大亏了。”
“啊!大老爷,你不能啊――”
“烈娃子,这可是要咱的命啊!这――这可如何是好?”
江烈的话如同冷水入了滚烫的油锅,一下子就把乡农们给点炸了,事关身家利益之事,就是再胆小也得争上一争了。那些乡绅名士们就更惊慌了,他们的家业可比这些小农们更大,瞒报的土地也就更多,哪里还坐的住,全都吓的额头冒汗,止不住的向江烈作揖讨饶。
江烈要的就是这股子捍卫自家利益的勇气,若还是一幅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样子,那江烈可就头疼了。笑着用手向下虚按了两下,大声说道:“哈哈,乡亲们不用着急,烈适才不是说了吗,不会就此怪罪大家,自然也不会如此对待大家伙。这也怪本府思虑不周,没给地方上交待清楚,把朝廷旨意传达透彻。”
江烈又转头对站在那边尴尬了半天的骆洪说道:“骆知县,且先坐下。还有各位大人,都先坐下,听本府仔细言说。先前的事就算了,本府就当没放生过。下面这五日,尔等需要做好几件事。一、广为宣传官府文告,要把各村里正、保长全都集中到县衙,把官府的政策对他们宣讲,要做到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让他们回去之后能把官府的政策和乡亲们讲的明白,不许出现偏差。另外,各县还要派遣布政官穿梭于田间地头,宣传府衙的公告。二、重新派人去勘察丈量土地,丁是丁,卯是卯,不可再出现多报、瞒报之事。这次重新审定土地,尔等要用本府特意定制的记录账簿,每条每栏都要记录清楚,不管记录、丈量、审核及至总审都得押印,而且上面要有每户户主的指押才能作数。三、派人勘察辖地湖泊、荒地,山林面积以及道路、灌溉设施情况上报,此事以一月为期。四、清理库府,腾出数间粮库,做好清洁、除虫、干燥等工作,以备他用。”
江烈稍顿了一下,见这些县官们还在低头记忆,笑着说道:“记不住也不打紧,待会儿会有正式文书给尔等。这些记不住可以看文书,下面的话可是要记住了。这次的事乡亲们都在场,可以作证,本府已经交待清楚了,若是再办不好或者是行那欺上瞒下之事,那就不是本府的错了,而是你们存心给本府过不去,给朝廷过不去了,到时本府弹劾的奏章递上去,需怪不得江某。”
官吏们听到江烈的声音阴沉下来,赶紧起身连称不敢,心里也都打起了明灯,“这位爷别看年纪小,可是一个精明的主,以后在他手下任事,可是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江烈脸上重新挂上微笑,把众人让着坐下说道:“本府自然还会派人下去明察暗访,看看各县这布政的本事如何。再说,各位拿到本府新制的土地账簿心中就会有分寸了,每块土地的登记都能责任到人,一旦出事,追究起来还是很方便的。还有,我今天立个规矩,不但是给你们,这条规矩同样适用于府衙,那就是府县两级衙门的每笔开销,除了军事项目之外,账目明细必须在衙门前的告示栏上公开,并且另做账册,供百姓随时查阅。各位不少都在京师待过,东京工商总会和巾帼福利社的做事方式大家应该不陌生吧,咱们这个帐务公开就和他们那个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