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这么一番折腾,江烈倒是放心了。对金军战史研究颇深的江烈,知道以金军的作战风格,有实力进攻之时,绝不会这般藏头露尾,抠抠索索,这般作为只是兵力不济,虚张声势罢了。有了这个判断之后,江烈立即对金兵这般装腔作势还以颜色,命燕山府路厢军在白天扮作禁军主力,大张旗鼓的从燕山府各禁军大营开出,做出赴援古北、居庸的架势,夜间又悄悄潜回,如此分队轮换交替,给金军细作造成禁军主力全都在燕山府这边机动守备的假象。军情司前段时间故意留下未动的金军细作很是配合的把这些情报送回了金国那边,一下子反倒把在古北、居庸之外作戏的金军吓的不轻,纷纷收缩兵力,把阵势向后撤去。
和金军玩了一把心理战后,江烈对敌情已经看清,施施然的带着张正去平州助阵。其实助阵是假,防止王安中做蠢事才是真。
就在江烈赶往平州的时候,大宋帝国京师朝堂之上却是陷入了一片恐慌。金军多路叩边的情报,让帝国高官们心神不宁,诚惶诚恐。被辽军压制了一百多年,宋军干不过辽军,已是大宋官民心中一条常识性的认识,而女直人竟能以少胜多,短短十几年时间里就砍瓜切菜般的干翻了兵力几十倍与己的辽军,打的辽国残余势力如今只能在西北荒漠之地苟延残喘,这个不等式一串起来,很明显,得出的结论就是金军战力远远强于宋军。这时,就连一向自大的官家赵佶,也回过点味来,突然发现自己新换的邻居比被赶走的老邻居更不好惹,也更不讲理。
往金斥责金人背盟的使团也传回了消息,金人根本就不让使团入境,只是用羽箭射来书信,信中所言和王安中转来的完颜阇母的要求一般无二,平州先入金,后叛入宋,太祖阿骨打定盟约时亦不曾许平州路一事,这是宋人违盟约在先,现大军叩关,命大宋将平滦营三州划归金国,并送上叛乱罪魁祸首张觉的人头极其全家老少,另外,还要求大宋将纳平州一事时,宋国当事的童贯、蔡攸、何灌、种师道等人一起送交金国问罪。时枢密使赵桓乃宋国皇储,考虑宋金友好,即不再问其之过了。
金国的态度传到朝廷后,第一个变化就是现任枢府掌事蔡攸蔡大官,不但上朝入枢府工作积极了,还恨不得直接贴在赵佶身边扮可怜表忠心,生怕赵佶脑子一发神经,就把他给送到金国问罪去。
赵佶也是犹豫,内心深处,他对于金兵的强大还是颇为恐惧的。金军骤然来犯,却是把他懦弱的本性给逼了出来,及至完颜阇母准备停当,开始攻打榆关的消息传来,赵佶终于下了决心,一封密旨发往了身处平州的王安中。
实事求是的讲,金兵这次谋划平州并不是一次准备充分的行动。在西北要应付天祚帝残余部队反攻的情况下,还要分兵守卫这么大一片才占领没多久,时时有辽人复叛的辽国故土,金军的兵力已经是相当的捉襟见肘。
但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完颜吴乞买毅然决定攻略平州,也有他的理由。首先,完颜吴乞买新帝登基,需要一场辉煌的对外军事胜利来稳固他的帝位,在一时难以消灭天祚帝势力的情况下,在金人眼中更像软柿子的宋国就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二点,当时宋金会盟的时候,先帝阿骨打多次强调,平州路不属于燕云十六州范畴,拒绝把平州路划归宋人统辖,及至完颜兀术兵败平州,阿骨打为维护金军正义之师、文明之师,乃辽地解放者的形象,才不得不做出金军不入平州路的保证。但话里可是留下了明显的伏笔,那就是这个保证只在他活着的时候有效,现在他死了,这个说法对金军已经不再具有约束力。而与之相辅的是,金国的军政高官几乎一致都认为,应该尽快将平州路这块战略要地给夺过来。
还有一条,也可能是最为重要的,那就是金国现在太缺乏粮食了。战争打到这个份上,辽国故土之上,农牧生产早已经陷入全面停滞状态。辽人又是不擅农耕的,粮食本就不够,早在宋辽欢好之时,大辽就行着一边向大宋公平货易粮食,一边鼓动边军南下打草谷的龌龊事,粮食短缺问题就是一个重要的原因。金兵占了辽人的地盘,做了新的统治者,若要维护解放者的形象,让辽人向新主子效忠,那就得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即便不为老百姓的肚子,金兵的军粮也是出现了捉襟见肘的困窘。而平州路这边,经过宋朝一年的统制,居然民生恢复的不错,而且在补种庄稼的情况下还获得了丰收。
若取下平州,能抢到粮食不说,还能探探宋军虚实,占据平州又能对宋燕山府路形成夹击之势,在往后的宋金谈判中就能占到绝对优势,可以勒索到更多的粮食和财富。这么一块大肥肉放在嘴边,还有前般理由做陪衬,完颜吴乞买才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仓促之间做出了攻取平州的决定。
金兵的偷袭计划流产,蔚州完颜斡鲁那边又出了这般非常之事,导致金国的军事行动中插进了一段外交斡旋和军事恐嚇的过场戏,这也直接导致完颜阇母攻击榆关的行动足足向后推辞了七天。这七天,宋军把口袋阵布置的更完善,同时也着实考验了一把燕山府路诸军以及军情司的保密能力。而郭药师更为担心的却是王贵、汤怀率领的五百人小分队,这平白多出的七天,他们能坚持住,并最终顺利的完成任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