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见过婶娘。”东京一处院子中,崔灿对着岳飞的母亲恭谨请安。
当初岳飞、王贵等人家眷一并迁入京师,因为有四户人家,岳母又是寡居,不方便一起住到江府,所以便由江成事先另置了四处临近的宅院供四家居住。而王贵因东京保卫战时母亲病逝,也是将母亲先葬在京师郊外,在京师归家受制,只待大局安定后再迁坟归葬汤阴老家,不想一连串变故,一直拖到现在。
“快快免礼。灿儿,你这么忙,今日却来此,可是有什么事吗?”
崔灿笑了一下点点头说道:“回婶娘,侄儿今日来是特意禀报,三日后我们就可以离开京师去北方了。”
“啊,这当真是件喜事,朝廷已下恩旨了?”岳母听到这个消息,登时高兴起来。
恩旨?狗屁的恩旨。若不是崔灿连番挥舞大棒,这批北地官员眷属北迁之日,朝廷还是要想尽办法往后拖的。特别是像岳飞这样北联的重量级官员的亲眷,若不是赶上现在这个时机,崔灿在谈判桌上就南北海事问题向朝廷施压,这会儿朝廷是绝对不会放行的。
崔灿之所以一定要把几个哥哥的亲眷列为本批北迁人员之列,是因为他会和这批人员一起北上。作为北联河北省的省长,他需要尽快就归本职,只是因为他对京师的情况最清楚,又加上需要对潜伏在朝廷辖地中的地下力量做出调整和安排,所以才一直代表北联留在东京监督南北协议的执行。另外一面,北联的外务部是一个全新的部门,一切都是初创,划拨给赵良嗣的官员根本就不符合这个新式部门对人员的要求,必需进行专业培训。所以,直到不久前,刚刚理出些头绪的赵良嗣才把接替崔灿的人员给派了过来。
北联这次不仅是派人员来接替崔灿,还要在大宋京师设立大宋北联驻京师代表处,代表处主官称为首席代表,其下还设有政事参赞、军事参赞、商务参赞、文化参赞以及其他办事人员,最后,还有一支不超过三十二人的国民警卫队守卫人员。代表处是北联政府派驻朝廷辖地的惟一官方机构,是北联和朝廷之间一体事项联系的主要窗口。
代表处驻地属北联辖地,朝廷有义务保护代表处的安全,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入,否则将会等同战争入侵行为视之。而代表处所有经过报备的人员和设备、物资等,都享有外交豁免权。这些都是南北分治后,后续谈判中双方陆续达成的协议。当初谈判时,就那个外交豁免权,就让崔灿费尽了口舌解释。根据对等原则,大宋朝廷驻北联北京代表处也在同期设立。而相关律法的制定则是北联走在了前面,试行草案已经进入议院讨论审核程序。这却不是朝廷耍赖,实则是对这个东东还没弄太明白,要等着北联那边弄出个大概后,才能跟着上。
这次北联派来的首任代表是一个叫张九成的,时年三十四岁的张九成在京师可是颇有名气。他少时曾游学开封,师从于龟山先生杨时,其才名显耀京师,但屡屡拒绝出仕,只愿跟着老师学习。
“程门立雪”名扬天下的龟山先生杨时公,宋金之战时任左谏议大夫兼侍讲、国子监祭酒,是个坚决的抗金主战派,积极为抗金献计献策。靖康之变时,又是带头拥护赵桓,反对赵佶复辟。因为这老爷子人气名望太大,几乎就是大宋此时清流、士林的领袖,门生弟子海了去,所以复辟派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只是把他软禁在家了事,连下狱都不敢。赵桓北走,老爷子毅然跟随,身后自然是跟了一群门生,就连对“程学”不怎么待见的赵佶,听说此事都嗟叹不已,羡慕儿子可是捡了个大便宜。
龟山先生到北京后,郭儒真见到师兄来了,哪还敢在他面前称老大,这联邦教育部的部长死活不愿干。可是杨时却是以自己年事已高,不喜政事,只愿教书为由坚决推迟掉了赵桓和李纲的盛情邀请。和江烈谈过一次后,屁颠屁颠的就领了联邦国立北京大学校长的聘任书,投入到忘我的开创新式高等教育的工作中去了。
“嫂嫂那里……”崔灿欲言又止的问了出来,为了大哥,也为了岳云,他还是抱了最后一丝侥幸。
刚刚还洋溢的欢乐立即消失不见,岳母脸现痛苦之色,艰难的摇了摇头说道:“她是铁了心了,八条牛都拉不回来。唉,这孩子是老身打小看着长大的,在家时也是孝顺,如何到了这京师,见识了浮华,就一下子迷了眼?可怜我那两个孙儿,就这么说舍就舍了。”
岳母面现凄色,抬手止住想要相劝的崔灿说道:“我岳家也是有亏欠于她,路是人选的,由她去吧。飞儿寄来的休书,老身已给了她。今后,我岳家再无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