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你在想什么?”完颜蒲剌坐在一个铺着虎皮的躺椅上懒洋洋的晒着和煦的春日阳光,问身边侧坐操女红的一个美丽女子。这个叫呼兰的女子一身女真贵族女子打扮,肚腩微凸,显是已然五六个月的身孕了。蒲剌问她的时候,她正在发呆,手中刺绣的绣花针拉出了一半竟不觉停在了那里。作为一个女真贵族女子,居然会汉家女儿的刺绣女红,这在大金国还真是不多见。缎面上的画样,是喜娃抱金鲤,显然是给自己肚中的孩子绣的肚兜。
呼兰轻笑了一下,摇摇头回道:“没什么,只是想起小时候的事了,这个时节,正是山花烂漫的时候。我最是喜欢吃榆钱面,哥哥下学后,书袋里总是装着好多的榆钱带回家,每次都要被阿爹好打一顿,因为他定是又去爬树了。”笑容渐渐凝固,呼兰停下不说了。
蒲剌知道这是因为呼兰想起了伤心事。呼兰并不是女真人,而是契丹族人,家里本是大辽黄龙府,现在称作大金隆州的低阶贵族富户。她是在跟随家人西逃的路上被自己父亲的亲兵抢来的,而她的家人自然都全被杀掉了。父亲身边也是有不少大辽的宗室女做仆妾,但父亲都不喜欢她们,只是偏爱这个出身并不显赫的呼兰,听奶娘说,呼兰和自己早故的母亲年轻的时候长的很像。
就在气氛变得有些沉闷的时候,脚步声响,宗翰绕过假山走了过来,他应该是刚刚下朝。时年五十七的宗翰看起来确实有些孱弱之态了,不过爱妾怀子,倒是让他心甚欢愉。并没有介意女儿就在身旁,宗翰在呼兰身前蹲下,把耳朵贴到呼兰的腹部,听孩子的动静。
缓缓直起身直接坐到旁边的石阶上,宗翰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说道:“蒲剌,今日上朝,陛下有意着你下嫁夹古部族长的儿子夹古*博伦,以示朝廷纳叛怀柔之诚意。宗室公主中止有你年龄适当,又未出嫁,更难得的是我的女儿,所以朝廷上各大臣都认为你最合适。我虚应了陛下,说还想问一下你的想法。”
呼兰愣了一下,张了张嘴终又没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刺绣,宗翰对她的确是呵护备至,几乎什么事都不会避着她。蒲剌的反应却是很奇怪,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而是反问道:“阿爹,你就这么拒绝了那个小屁孩,不担心给宋王叔他们留下攻击您的口实吗?”
对于女儿能猜到自己在朝堂之上直接拒绝了完颜亶的提议,宗翰并没有感到奇怪,老实说,他们家和大宋前首相张邦昌很像,下一代中脑子灵光的也就是这个宝贝闺女,其它几个儿子倒是比张家的吃才强些,上阵杀敌那堪称猛将,但要动脑子,可就要差点了。
宗翰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宗磐那边,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们现在是夹起尾巴扮奴才,还不敢露出牙齿咬人。倒是那个小毛孩子,可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韩大学士教出来的弟子不会是个废物的。汉人王朝更迭了几千年,其权术之道不知有多么深奥庞杂,我想陛下已经开始为他的江山谋划布局了。可惜不明大势,任再深的权术道行,又能……哼哼,不提他了。呼兰,你来上京有多久了?”
“有十余年了。”呼兰的声音有些低垂。宗翰体贴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家乡看看,有些想家了吧?是该回去看看了,这个孩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啊。蒲剌,你准备一下,这几日就陪着呼兰回她隆州老家看看,不妨多住些日子。”
“阿爹,你……”宗翰直视蒲剌,微微摇头的动作让蒲剌乖乖的闭上了嘴。看来,父亲感觉到了什么危险,已经开始为她们安排后路了。父亲虽然对自己宠爱有加,但蒲剌深知父亲的脾气,决定了的事情,绝对不容更改。作为大金现任国相,前任国相的儿子,女真完颜子孙,父亲是绝不会逃避跟着自己一起遁走的。
2月11日,宋联军情局东北二处第五地下情报站送出加急情报,“西施离巢,情报断线,目标情报获取级别下调两级。”
2月17日,大金左副元帅都监耶律余睹于沈州(今沈阳)谋反,以议事为由欲袭杀大金左副元帅,东京留守完颜宗隽,事不密至泄,宗隽幸得免。余睹挟统军萧高六、沈州都统萧特谋并三百骑遁入宋境,金国追兵至边境三里还。
耶律余睹,这个人的身份那可就有些意思了。起先叛辽投金,现在又叛金投宋。按道理来说,他要投,南投高丽才对嘛,当年他从宗翰南下侵宋之时,手下死难了多少宋人?在大宋,不管南北,不论是汉人还是契丹、奚人,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他怎么能去投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