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儿莞尔一笑:“可不是?爹娘不许我出来,我在府里都快生根发芽了。”
侍女嗔她一眼:“小姐又冒出些稀奇古怪的话,被老爷夫人听到又要责备。”
林月儿伸手刮一下侍女的鼻子,小巧的嘴自然撅起:“现在爹娘又不在,你不说,谁会听到?”
在别人眼里,她倾城美貌,闭月羞花;她大家闺秀,举止得当。别人却不知,这名满天下的女子其实是个俏皮可爱的小姑娘。
马车一直行到城南的一处园子处才停下来,因今年这里花开得最好。下了马车,主仆二人就像脱了缰的野马。
对她们来说,到处都是新的。
无论是园中颜色各异的花儿,还是叫不出名字的灌木,亦或是小摊上摆放着的小物件,她们看到一样便喜欢一样,拿起一样便放不下一样。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欣喜雀跃的她们如鱼得水,异常欢快。
人间三月天吹起了东风。微风卷起飘落的花瓣和掉落的树叶,在空中飞舞盘旋,清新的花香晕开,花瓣无声飘落。
林月儿这儿看看,那儿玩玩,忽然看到一个颜色和形状都新奇的面具,她随手拿起,转身道:“红菱,这个好看吗?”
身后却没了红菱的身影,她左看看右看看,仍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于是放下面具急冲冲去找寻她。
林月儿拨开密密麻麻的人群,从园口到园尾都没有找到红菱。终于泄气,天色已近晚,再不去回去,该被爹娘责骂了。可她找不到红菱,更找不到来时的马车,只能自己回去了。
一阵东风过,她便随着东风踏入了“归程”。
她漫无目的出了园子,打算去打听回家的路。
园外景色更甚。漫天的柳絮中,一棵榕树拔地而起、参天而立,周身婀娜多姿的柳树都成了陪衬,榕树树冠婆娑,树叶肆意交横,柳絮在绿叶间飞舞,像榕树开满了白色的小花。
榕树下,柳叶旁站了一个人。
颀长的黑色身影,小瀑布一般的黑发垂直腰下。东风起,乌黑的发丝吹拂至空中,漆黑的长袍迎风扬起,点点飞絮落下,这样的景,这样的人竟不似在人间。
林月儿微微一愣,随即走了过去,在他身后小声问道:“请问你知道城北的林家怎么走吗?”
时间刹那间停止,时光飞逝而过,去到了千年之前。
同样的榕树下,同样的柳絮中,同样的东风里,这个女子也这样问着这个黑色身影:“你知道城北的林家怎么走吗?”
时光飞速而过,又回到了千年后。
黑衣男子回过头。
东风微倾,他在风中微笑,长眉入鬓,墨眼如星,仿佛有微亮的光芒笼罩在他脸上,又仿佛有银光在他身上盛开。
林月儿看呆了,愣在东风里。
男子弯起嘴角:“是城北的学士府吗?”唇红齿白,笑容温婉。
东风里,拥有倾城美貌的女子却被别人倾了心。她看着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已不受控制。她浑然不知男子问了她什么。直至他再问道:“姑娘是学士府的月儿小姐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才从刚才的惊艳中回过神。却没有回答,而是顺势问道:“你怎么知道?”
三月东风里,无边飞絮下,少不更事的女子微微仰着头,清泉般的眼睛倒映着漆黑的身影。
男子又一笑,“姑娘盛名远播,天下谁人不识卿?”
这样盛赞的言语让林月儿有些不好意思,她终于移开停在他身上的眼睛,略带羞赧微微低下头。
头顶传来温润如玉的声音:“正巧在下也要去城北,不如就与姑娘同行吧。”
林月儿欣喜抬头,明亮的大眼若三月的繁花让人流连。她不曾想这人若是坏人怎么办,若心怀不轨怎么办,她想也不想便点点头。她纯明的心思中,从没想过这人是特意等在这里,从没想过这人等了千年,就是为了这一天。
绝美的女子,绝美的男子,自榕树下走出,像是从仙境中走入了凡间。两人肩并肩走着,林月儿微微低着头,男子不时侧脸看看她,她能感觉到他温暖的目光。
她内心如小鹿乱撞,却有个声音在说:林月儿,你怎么能这样呢?他不就长得好看点吗?不就声音温柔点吗?你就犯花痴了?
还没想完,男子温和的声音又传来:“城南有个算命先生,听说很灵,在下前日便去算了一卦,他说,今日在榕树下,会遇见我的意中人。”
林月儿只觉得心跳扑通一下停住,她迈开的脚步停下,愕然转脸看向他,又看到他那张俊美的脸,怕自己沦陷,只得又低下头。
男子看着她笑,她只觉得自己的脸红得几乎要裂开,她急忙迈开脚步。手却被男子悄无声息牵住。
她如同碰到烫手山芋一般甩开他的手。
“姑娘似乎未有婚嫁,可否考虑一下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