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筠侧脸迎着光散发着柔白的细腻泽光,犹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嗓音泠泠如水,将凉未凉,把刚才不敢在屋里跟凝罗说的话向青岚陈述了一遍。
皇帝是个仁君。
虽不可比尧舜,但一生勤于政事,殚精竭虑从未懈怠。
这样的好皇帝,实在担不起凝罗一声活该。
“虽说先皇后的离世,陛下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他并不想如此啊,他已经很努力地想方设法弥补了许多年了。”
殷青筠喉咙里灌了风,说出来的话显得有些沙哑哽咽,但不说出来,又无法释怀。
凝罗以为她没怪过陈家吗?
她怪过的。
上辈子她被殷正业逼着嫁给了萧桓,在东宫处处遭受白眼,才体会到了没有娘家撑腰的下场。
当初陈氏就是这般捱过来的。
陈家到底是有多狠心,才能把两个亲生女儿扫地出门,连族谱上都一并除名了。
陈皇后和陈氏,一个是一朝国母,一个是相府主母,因陈家的自私成为了无根无系无家可归之人。
凝罗出自陈家,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指责皇帝。
青岚低头将手搭在殷青筠的肩头,轻声安慰道:“姑娘,姑娘别伤心,夫人刚才那样说,只是为了先皇后而埋怨陛下,心里到底还是为着姑娘好的。”
青岚在殷府伺候了十几年,自是晓得姑娘和夫人的处境,若不是皇帝这些年来的照拂,相爷哪里还容得下她们母女俩,只怕早被菡芍苑的林姨娘收拾了。
“夫人近来许是性情大变,姑娘不必挂在心......”
她还未说完,眼角余光便看见走廊另一头走来的殷正业,旋即收回了搭在殷青筠肩上的手,低声急急唤了声姑娘。
殷青筠抬头一瞧,瞧见殷正业满面春风地迎面走来,应是下朝许久了,换上了平日里所穿的常服跨着大步子朝她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小厮。
殷青筠脸色沉了沉,起身对殷正业行了礼,“父亲安好。”
殷正业明显心情不错,看见殷青筠在陈氏房门外,还好奇地问了下:“这大中午的你不在自己房里,到你母亲门前来做什么?”
“女儿刚陪母亲用过午饭,她觉着乏了就先歇下了,女儿在外头坐会儿就回去。”
殷青筠说这话时眼眸沉沉,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她晓得最近殷正业在打什么歪主意,所以并不想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皇帝册立太子仪一事虽是提前了许久,但是殷正业想攀附东宫的心是实在的,而且从前日早朝回来之后,心里的算盘就打得噼里啪啦地响了。
当初母亲便是在这时候撒手人寰,殷正业打起了把她送到东宫去的主意。
如今还想故伎重施,做梦吧。
殷正业听了她的话微微颔首,也打消了进屋去打搅凝罗的念头,转头用慈爱的目光望着她笑道:“既然你母亲歇下了,你便陪我说说话吧。”
殷青筠觉得有些好笑,“父亲同女儿之间还有什么话可说吗?”
上回她都已经那样说了,非萧祉不嫁,他还能舔着脸来劝她退婚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