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出现人影,是婺州不良卫,为首的狄仁杰,胖脸黑成锅底。很快来到战场,吩咐部下行动。有的收拢尸体,有的聚拢驴车,有的救治袍泽。
安排好工作,狄仁杰来到钱顺身前,冷着脸嘲讽:“该死的田舍奴,你才玩尿泥儿,别满嘴喷粪。这里交给我,你去支援大佬,平郎早过去啦。”
钱顺斟酌片刻,呵呵笑道:“老西儿放心吧,斗骢脚程快,大佬武艺高,加上林平郎,谢无一跑不掉。有更重要的事,撬开谢无二的嘴,确定他与谢无零的关系。”
狄仁杰点头,现场摆公堂,提审谢无二。正如钱顺所言,谢无一跑不掉,大佬紧追不舍。之前混战时,箭壶被砍掉,只能拼马力。对方也是宝马,耐力不比斗骢,距离越拉越近。
很快并驾齐驱,两人同时出刀,刀锋咬在一起;道路越来越窄,两马挤在一起;斗骢忽然发力,马头撞在一起;两人身体摇摆,武康瞅准时机,飞身撞谢无一,坠马抱在一起。
摔的七荤八素,横刀同时脱手,开始肉搏战。你上我下,你下我上,不断翻滚。两人棋逢对手,都是天生神力,四只大手扭打。然而半刻钟后,武康落下风,也该他倒霉。
螺丝寨有摔跤比赛,谢无一经验丰富,蝉联几届官军。骑武康身上,死扼咽喉,龇牙咧嘴,手腕青筋崩出。
武康不能呼吸,双手死命挣扎,渐渐翻白眼仁。头脑昏沉,意识涣散,感觉死亡来临。千钧一发,斗骢发威,马头撞人头。
感觉到了呼吸,武康咬破舌尖,疼痛刺激神经。起身抱住他,喉中爆出怒吼,两人同时跌倒。滚了三滚,滚出小路,滚进池塘。
冰冷的水,刺激神经,推开谢无一,游到三米外。双腿踩水,扭过头看,仰天大笑。这是个旱鸭子,双手扑打水面,溅起阵阵水花,仰头咧着嘴,水中浮浮沉沉。
天要亡你啊,武康笑逐颜开,围着他游泳,示范各种姿势。等恶气出口,游到他身边,右手揪发髻,脑袋摁水里。等十秒左右,提脑袋上来。谢无一大喘气,来不及呼吸,又被摁进水里。
如此反复数次,直到他昏厥,仔细确认后,拖死狗似的上岸。丢在路中间,阵阵天旋地转,双脚发软,瘫坐在地。浑身湿透,双手抱膝,瑟瑟发抖。
大口喘气,想起刚才,心有余悸,眼泪抑不住。俗话说的好,最可怕的事,不是面对死亡,而是劫后余生。就这样坐着,等眼泪流干,缓缓起身,伸手解腰带。
解到一半,见西边有马车,停下手里动作。马车靠近,平凡的乌篷车,挥马鞭的车夫,见眼前场景,赶紧拉缰绳停车。纠结半分钟,抱拳赔笑:“这位郎君,劳烦让个路,奴奴这里谢...你干什么,放开我。”
拎小鸡似的,把车夫丢路边,随手扯掉车帘。有双年轻夫妻,二十岁上下,妇人生的水灵,瓜子脸满是惊恐。男人身体挪动,把妇人挡身后,脸色煞白无比。
武康尴尬挠头,经历刚才厮杀,黑袍血迹斑斑,加上瘆人的脸,确实很恐怖。咧嘴干笑两声,抱拳行礼道:“两位不要害怕,我是官府不良人,缉拿朝廷钦犯。身上没绳子,借车帘一用,稍后定有重谢。”
不等他们应声,走到谢无一身边,捡横刀割车帘,撕无数布条。对车夫下令,过来帮忙搓绳,否则弄死你。车夫吓尿了,哆里哆嗦靠近,小心翼翼帮忙。
搓三根绳子,用力扯几扯,满意点点头。翻过谢无一,双手捆身后,打两个死结。再捆双脚,扛上马背,捆马鞍上。大功告成,露出浅笑,再冲车里抱拳。
帅气小哥疑云重重,嘴唇哆嗦片刻,小心翼翼问:“请恕在下斗胆,可是武都督当面?”
武康有些懵,审视小夫妻,认为没危险,便点头默认。帅小哥如释重负,脸上有了血色,刚想继续说话,感觉后背被抓,讪讪闭嘴。妇人探出脑袋,俏脸没恐惧,却有丝丝鄙夷。
懒得搭理他们,捡起地上横刀,又听东边马蹄声。瞭望模糊轮廓,露出欣慰笑容,帮忙的来啦。浑身是血的平郎,赶紧下马行礼,披风递给大佬。解掉腰间麻绳,将贼人五花大绑,捆自己马背上。
武康给他点赞,看向年轻夫妻,伸手摸算袋,抬头问平郎:“有没有带钱,给这对夫妻,买他们的车帘。”
平郎摸口袋,帅气小哥阻止,纠结片刻说:“武都督切莫如此,我们不要钱,车帘也不值钱。你看这样如何,等到了婺州,给我们车帘就行。”
这个可以有,别说给车帘,送马车都行。微笑应下,翻身上马,走马车前边。走出没多远,感觉青年很面熟,好像在哪见过。扭头仔细瞧,越瞧越面熟,就是想不起来。
见他们尴尬,便专心赶路,继续搜寻记忆。大概走出五里,听他们小声聊天,刹那茅塞顿开。妇人的口音,有浓郁的荥阳味儿,婺州的司马,就是郑州荥阳人。
总结蛛丝马迹,心知肚明了,言辞凿凿道:“兄台的眉眼,很像上官公;娘子的口音,是郑州荥阳的。如果所料不差,你们是上官公的家人,上官庭芝夫妇。”
上官纯呆愣几秒,讪讪回话:“武都督慧眼如炬,上官纯佩服,刚刚有所隐瞒,还请都督见谅。这是我的发妻,出身荥阳郑氏,随我一起访亲。”
还真是他们,未来的亲家,上官婉儿的父母。这个郑氏了不起,将来上官家落难,她和襁褓中的婉儿,入掖庭沦为官婢。恶劣的条件,教出巾帼女相,不服都不行。
挂上和煦笑容,看向郑氏说:“我妻加封荥阳夫人,阿嫂出身荥阳郑氏,都是缘分啊。咱们是一家人,不要拘泥礼数,等到了婺州,给上官兄接风洗尘”
上官纯客套,郑氏却嘟起嘴,谁和你是一家人?我们不远千里,来饶州观音庙,求送子观音保佑,只生郎君,不生娘子。粗鄙的武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就是有娘子,也不嫁你家郎君。
武康不知她的想法,摆出笑脸喧嚣,说无关痛痒的话。渐渐来到永丰山,战场早清理完。敌人的尸体,抬上山喂野兽;袍泽的遗体,送回婺州城安顿。
钱顺打马过来,压低声音汇报:“谢无二禁不住拷打,什么都招了,大佬所料不差。他和谢无一,是谢无零的亲兄弟,来婺州收购药材,就是为了造反。车里都是草药,狄仁杰先行离开,带走了谢无二。”
武康长舒口气,板上钉钉了,功劳没跑儿啦。这时谢无一苏醒,剧烈挣扎着,叽里咕噜说外语。平郎握起拳头,猛击他后脑勺,再次把他打晕。
钱顺继续汇报:“谢无二交代,本月十五日,谢无零会带喽啰兵,从螺丝寨出发,突袭矩州城。贼兵四千多人,等拿下矩州,便挥师东进,目标黔州都督府。”
武康嗤之以鼻,胃口很大嘛,就是冲出矩州,也会被黔州都督剿灭。今天初七,还有八天,八百里公文,应该能到达。只要在造反前,朝廷收到公文,其他爱咋咋地。
打定主意,命令队伍开动,直到进入信安县,才把心放肚里。后方马车中,上官纯愁眉苦脸,声音放最低:“婚事是阿爷定的,咱们无计可施,等到了婺州,千万不要提。”
郑氏泫然欲泣,望向讨厌背影,恶狠狠的诅咒:讨厌的癞蛤蟆,诅咒你武家绝嗣,诅咒你犯下大罪,直接开刀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