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止终究是在飞云堡留了下来。</p>
只因为云凡说要一场公平竞争。</p>
慕容慧不愿陪他们折腾，她的心累了，只想要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辈子。</p>
一个人。</p>
慕容慧要走，可她知道云凡不会放她离她，所以她决定不辞而别。</p>
夜，深了。</p>
一轮皓月高悬，从天际洒下银白月光。</p>
一个黑影从屋内悄然而出，而后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去。</p>
一路顺遂，她正准备推开院子的大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质问。</p>
“你在干什么？”这声音比夜色还要冰凉，甚至还带着滔天的愤怒。</p>
慕容慧不用转身就知道是谁。</p>
她身子一僵，而后淡淡道：“离开这里。”</p>
“离开这里你要去哪儿？回京么！”那声音有些急促地问道。</p>
慕容慧冷笑了声，“我要去哪儿似乎与元少爷你无关吧！”</p>
元止就几步上前，一把扳正慕容慧的身子，盯着她质问道：“怎么会与我无关？慕容慧，你说说怎么会与我无关？！我整整找了你一年，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么？！”</p>
慕容慧简直想笑，“一年？可真长啊！”</p>
她毫不示弱地回视元止，一字一句道：“元止，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没有脾气？你是不是以为我爱你爱到什么都无所谓，哪怕你把我伤到遍体鳞伤，只要你勾勾手指头我依旧会跟在你身后摇尾乞怜？！”</p>
元止怔住了，一时无法言语。</p>
慕容慧突然又示软，“元止，我求你放了我吧。我累了，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热情冲动的小丫头了，我陪你耗不起了，你就当做善事，发发慈悲，饶了我吧！”</p>
元止突然心生恐惧。</p>
慕容慧从来没有这样对他说过话，他宁愿她歇斯底里地骂他，宁愿她毫不留情地打他，也不希望看到她这样哀求着让他放了她。</p>
他怎么能放了她呢？他怎么可能放了她呢？</p>
他等了她整整三年，为她在敌军手里坚持了整整三年。</p>
每当被折磨得想去死的时候，只要想到她的音容笑貌，想到她紧紧抱着他，在他耳边喃喃低语：“好，我等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会一直等着你。”他就咬牙逼自己坚持下去。</p>
他不能死，他坚决不能死。她还在等他，还在等着他回来，等着他娶她。</p>
于是他一日日地熬，纵然遍体鳞伤，也强逼自己清醒。</p>
三年，整整一千零九十六个日夜，他都在熬日子。</p>
终于，敌国发生内乱，他布置在敌国的人助他逃了出来。</p>
当时他连伤都没来得及养好，就日夜兼程地赶往大燕京城，只为了能够尽快见到她，兑现当初他对她的承诺。</p>
可是，他等到的是什么？</p>
他日夜兼程、快马加鞭，期间伤口一次次地复发，在鬼门关徘徊了无数次的结果是什么？</p>
是一室冷清。</p>
空荡荡的屋内，只有寒风不断呼啸，根本没有她的身影。</p>
他找到红枫。</p>
红枫看到他很吃惊，说：“公子，我们都以为您已经死了，慕容姑娘也早已经离开了，也不知去往了何处。”</p>
当时心中的滋味难以形容。</p>
他为她拼死坚持了三年，结果是她早已经离开。</p>
她明明说过的，“我会一直等你”！</p>
可结果呢？！她根本没有！</p>
但他并不恨她，曾经是他一次次让她失望，让她恐惧、害怕、不安，所以她等不到他而选择离开，无可厚非。</p>
他明白漫无目的等待的心情。</p>
他决定去找她，找到她，跟她解释，跟她诉说他这三年里如何在想念她的情绪中度过了一日又一日暗无天日的日子。</p>
他毫无头绪地找她，从草长莺飞的江南一路找到白雪皑皑的北国，从细雨绵绵的东海又一路找到大漠黄沙的西北。</p>
他终于有了一点她的消息，</p>
说是有人看到过相似的女子在飞云堡出入。</p>
一年间漫无目的的寻找终于有了一点头绪。</p>
他是真的很高兴，不顾地一切飞奔而去找她。</p>
飞云堡的下人说止念姑娘不在。</p>
止念……</p>
念止……</p>
他就笑了，真的是她！</p>
她终究没有忘了他！</p>
可等到的，却是她跟别的男子相依相偎。</p>
本该是很愤怒的，可看到四年未见的那张脸，他一时间空白一片，灵魂好似都被抽走。</p>
然后那个与她相依偎的男人突然走上前，很傲慢地看着他，“你就是念儿心里的那个人？好，我们公平竞争！”</p>
他觉得可笑。</p>
慕容慧爱的人是他，他有什么资格跟他公平竞争？他来，是为了带慕容慧回去的！</p>
可他的这些自负骄傲，在看到她如一潭死水般波澜不惊的眼眸时，一时间没了底气。</p>
所以他答应了。</p>
可现在，她却说她要离开。</p>
她要他放过她……</p>
怎么可以？！</p>
“慧儿！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让你毫无希望地等下去是我的不对，可我是有苦衷的，我是有苦衷的！”他紧紧抱着慕容慧，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这样她就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p>
慕容慧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慌乱无措的样子，好像天要塌下来一般。</p>
如果真这么在乎她，又为什么要她等那么久，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p>
她不会再给他机会了。</p>
“苦衷？”慕容慧轻轻地推开他，笑了笑，“什么苦衷？元公子不妨说来听一听。”</p>
她这幅样子轻佻不屑，是根本不信他有什么苦衷，只怕就算他将实情说出来，她也不会相信，以为他是胡编乱造。</p>
她打心眼里不肯原谅他。</p>
慕容慧见元止不说话，嗤笑一声，“果然是没有什么苦衷的吧？元少爷，我慕容慧不会是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对象，你若是还有一丝丝顾念我们旧日的情谊，就请你自动离开。否则，我不会再留下来。”</p>
元止看着她冷漠如冰的脸，心里泛起一阵阵的悲哀。</p>
“赵亦萱生了一个儿子，叫顾言欢。”他突然道。</p>
听他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慕容慧蹙了蹙眉，不过事关亦萱，她终究还是道：“这样啊，那很好，离开了我哥哥，她也终于可以收获自己的幸福了。”</p>
她的话有些苦涩，其实不是不遗憾的，她多希望亦萱能跟慕容轩在一起，他们年少时曾经那样爱过，却被现实击得溃不成军。</p>
但，只要她幸福就好。</p>
“赵亦萱以为你死了，时常还会去你的长生牌位替你祈福，她说你们曾经有个约定，要替你们的孩子定娃娃亲，如今你还活着，你忍心让她失望吗？”元止又道。</p>
慕容慧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要利用她对亦萱的感情来打动她。</p>
她冷笑，“我没说我不会生孩子，可那个人未必是你。”</p>
元止脸色青了，“你不要开玩笑。”</p>
“我没有开玩笑。”慕容慧毫不示弱，“我与你清清白白，就算从前有那些过往也是发乎情止乎礼，难道还怕嫁不出去吗？！”</p>
元止知道她在赌气，他突然松了口气。</p>
能赌气就好，能赌气，证明她还是爱着他的，不爱，哪来的怨恨？</p>
于是他放低了姿态，“慧儿，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