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爻叹道:“你这样做,一样没得到木剑。”
李药香柳眉一竖。说道:“没得到又怎样?我如果不摔毁那木剑,我心里就会不痛快。你告诉我,我凭什么要让自己不痛快?”
萧爻浑没想到,似她如此温柔的女子,竟也会生这么大的气,竟还会把这些令她不开心的事,记在心上。心道:“那你如此思念温仁厚,难道你就是乐意的?”便问道:“恕在下斗胆冒昧,姑娘为了一个儒生,害了相思,至今仍无个了局。难道姑娘心头就很痛快了吗?”
却听李药香说道:“这是我心所甘愿的事,这件事,就算不会有结果,我也无怨无悔。”
萧爻向她看去,见她的脸上满是得色。然而此前,她却一直忧思切切。忽然想到:“这人只凭个人的喜好行事,不顾他人的感受,亦不会听取我的劝告。”
李药香喃喃说道:“为什么要我等?倘若当初父亲买下剑来就给我,而不是等弟弟玩厌了再给我,那木剑便依然完美,我必视若珍宝。”
过了半晌,萧爻说道:“你就是因为木剑的事,从此痛恨等待。而那儒生偏偏又让你等了很久。你心中不满,就给自己取了‘不死不救’的外号。要让那些生病的人,也尝尽等待的滋味。”
李药香说道:“从那以后,我与等待再也没分开过,而且久久地等待。一个梦,或许别的人等一时三刻,若是不能成真,便会放弃,改去追寻别的梦。但我不会,因为我很难有梦,我要等到梦成真,所以我时常久等。我承认我痛恨等待,可我偏偏无法不去等待。只要我还在等待,我对等待的痛恨就不会消除。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去痛恨等待?一个人不管痛恨着什么,只要还有令他痛恨的东西,他的心里就始终留有恨意。”
李药香缓了缓,又说道:“他还没来过,我在等待他,可我痛恨等待。只要我还在等待,我的心里始终有恨意。为什么要把恨只给我一个人,而别人都在快乐?”
萧爻心道:“原来你心里有恨,便要别人跟你一样有恨。你心里不痛快,便要别人跟你一样不痛快。”
李药香说道:“要让人不快乐,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生病。但若只让他生病是不够的,得让他生大病,患绝症,让他知道死之将至,他就会痛恨这个世道。”
萧爻禁不住问道:“一个人明知大限将至,又何必还要心怀恨意?”
李药香道:“一个身患绝症的人,在他临死之前,他一定知道他是因病而死的。他就会痛恨这个世道,痛恨世人医术低下。痛恨世上缺少神医,来除去他的病根,挽救他的生命。”
过了半晌,萧爻才说道:“你是医术名家之后,给自己取外号叫‘不死不救’,很少医治病人。是要他们以为世上已无神医,一旦患病,便要陷入面临离世的绝望中。看到别人陷入绝望的等待中,你便从中得到慰藉。”
李药香说道:“刚开始那几年,我确实因此开心过。可是后来,我发现,有些重病之人变得不再怕死了。他们在得知已不能活下去时,不想等死,竟然就提前死。”
萧爻惊道:“提前死?”
李药香道:“提前死,就是没人要他们死,他们却不肯多活哪怕一秒。不光是病人,那些失意的、受挫的、受困厄的。他们本来还能再活一段日子的,可偏偏一定要想法子让自己死掉。”
生死大事,人命关天。李药香轻描淡写的说来,直如吃饭喝水一般的平淡,平淡得近似冷漠。萧爻看了看李药香。见她的年龄与自己的差不多。同是二十多岁的年龄,自己心思热诚。虽然身上种了阴寒指力,一旦发作,冷热交攻,生不如死。但病发过后,却又恢复如旧。而总合下来,始终发病的时候少,康健的时候多。因此,虽患上此等怪症,却一直没没来在意,心中的热诚始终未减退过。李药香不过是因为多了几次等待,竟如此冷漠。
萧爻站了一会儿,但觉得再待下去,会增加自己的烦恼。心中又想着要去找如玉。只得将先前说过的话再次提及。萧爻抱拳说道:“蒙姑娘治好在下腿上的伤,姑娘大德,他日徐图后报。告辞!”说完,欲转身出门。
李药香听他要走。忽然说道:“你体内中了玄阴指力,还没有根除,你就要走了吗?”
萧爻问道:“玄阴指力?你、、、、、、你怎么知道?”
李药香道:“我治你腿伤的时候,替你把过脉。你体内所伤的内伤,确然就是玄阴指力。”
萧爻忽然笑道:“你想看着我伤势发作,等我快要死的时候,你再出手医治我。就可以保住你‘不死不救’的名头。是不是?”
李药香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是别人,我没有给你治伤,不是因为我的绰号。而是这种玄阴指力,是传自西域的一门阴毒至极的武功,非我中原武林所有。我暂时还没有找到根除的法子。”
萧爻心中所想,便是去哪里找到如玉,并无心留下来。便说道:“既然连神医都治不好我的伤,那我只好听天由命了。”
李药香说道:“我暂时是没找到法子。只要多给我几天时间,定能帮你除去阴寒之力。我劝你留在这里,若是你病发的时候,我还可配出些丹药来,帮你制住寒气。你若是去了外面,寒气发作时,你制不住,便会伤及经脉。经脉一断,全身武功尽毁。”
萧爻说道:“多谢姑娘美意相留,但在下去意已定,非去找一个人不可。只要今生还能见到她,在下的生死,又何足道哉。”
李药香说道:“你就算不顾自己的生死,可你曾答应过药妈的事,你难道想反悔吗?”
萧爻心道:“原来你留我,却是为了要我帮你传信给他。大丈夫一诺千金,我帮你去找温仁厚便是。”说道:“姑娘放心,在下自当找到温仁厚,告诉他,姑娘日夜思念,但求与他一聚。死活,也让他来向你求亲。与你喜结连理,同修百年之好。”
李药香听到这话,她一直冷冷的脸上,竟泛起了几抹红晕,她微羞含笑。说道:“要活的,不要死的。”萧爻见状,忽然心中大乐,哈哈大笑。说道:“你叫‘不死不救’。我去抓个死的温仁厚来,你正好大施仙术,将他医活。你也不用做《白头吟》来栓他的心,只消配几幅药方,令他吃了之后,从此死心塌地地陪着你。”
李药香脸上大为窘迫。急道:“我见你是个至诚君子,才将心事说与你知道。你若是以此来取笑,我、、、、、、我就杀了你。”
萧爻笑道:“你杀了我,谁为你红叶传信?”
李药香说道:“那你到外面,就不许胡说。更不许提到我、、、、、、我想他。”
萧爻说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说你是如何想他的,我只说你想他来做、、、、、、做你的镜子。”他本想说‘来做你老公’。但见李药香脸色不快,便改了口。李药香问道:“做镜子?”
萧爻说道:“是啊,做你的镜子。你甜美的一笑,他便对着你傻傻的一笑。”李药香‘嗤’的一笑。知道他爱胡说,要想阻止他,自忖心思没他的快。
萧爻抱了抱拳,转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