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手里可怜巴巴的几张大盛友商行兑票上,赵青心登时又一凉,暗道:“真成职业病了,嗅到商机就兴奋的睡不着觉,又不是前世,遇到好项目随随便便就能筹出几个亿,我现在不名一文,拿什么去投资?”
别说开票号,连个地摊都练不起,即便看到了商机又有什么用!
强压下心头那股突窜而出的失落,赵青苦涩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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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这么谨慎啊!
见赵青又开始摇头,方太太急出了眼泪。
“……好女儿,我真是你的亲娘啊!”
猛把赵青吓了一跳,她错愕地抬起头。
“你怎么竟连亲娘都不认得了?”方太太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自上次回去,你父亲就张罗着卖粮,谁知一个多月了,不是价钱太低,就是给打欠条,要等七皇子的西征大军收粮时,再一并付清……”
他们的确在卖粮卖地,但不是给补嫁妆,而是为了举家逃亡!
这孩子根本就不是沈怀瑜的,绝不能滴骨验亲。
只是,已红了眼,大家都恨不能卖房子卖地去囤粮,这时候,谁舍得买房子?
这一个月来,他夫妻都快愁白了头。
一边诉说着,方太太信誓旦旦地看着赵青,“……你放心,家里一卖了粮就给你补嫁妆!”
微微发红的杏眼中,那毫不遮掩的焦虑绝不是能伪装的。
赵青心不由一软。
光影重叠,她仿佛又看到了前世母亲慈爱的容颜和斑驳的白发,耳边又响起静夜里母亲卧室中传来的低泣声……不由暗暗自责。“我真是被折腾怕了,竟然草木皆兵了。”
她又不是身价百万的香饽饽。认下了就有金山银山可以继承。
若不是亲生女儿,方太太何苦这样?
想到这儿。赵青索性把心头乱麻似的疑团抛到一边。
“是我失忆了,让母亲操心了。”她歉然地朝方太太笑了笑。
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她不是方雪莹,可既然凭借这俱身体活下来,那么,方雪莹生前的其他责任和恩仇她都可以不管,唯有生养的父母,却不能不替她尽孝。
父母的恩情。是永远不能抿灭的。
方太太终于舒了口气。
赵青又问起方老爷卖粮的事情,“……沈家和杨家也都不收吗?”
躲都来不及,她哪敢卖给沈家!
方太太冷汗刷地落下来。
她怎么竟往七寸上盯啊?
她真的失忆了吗?
怎么小小年纪说出的话却字字珠玑,让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你也知道,为争西征大军的供粮权,沈家和杨家正打擂台呢,你父亲怎么能去找杨家卖粮?”想起方老爷昨晚的话,又道,“你婆家的现银也紧张。这些日子,沈大老爷正频频宴请各大商行的东家,四处筹措资金呢,哪有现银给我们?”
想想也是。赵青就点点头。
“囤粮……真的赚钱?”
“当然……”
当然赚钱,而且是翻番地赚!
想到自己正在被迫抛粮,方太太声音戛然而止。暗道,“纸里包不住火。方家卖粮的事儿迟早会传到沈府,倒不如趁现在说清楚。”立即又转口说道。“都说赚钱,可一来你父亲急着给你补嫁妆,二来如今的粮价比三年前七皇子第一次西征时足足高出十几倍,你父亲也担心继续囤下去会赔本。”呵呵笑道,“横竖现在也赚!”
只是争夺供粮权吗?
她怎么感觉两家是在争做霸盘呢?
莫名地,赵青一阵心惊肉跳。
她脱口道,“抛了也好,这粮价是有些离谱了。”
到底是个五谷不分的内宅妇人,自己说不赚钱她就信了!
方太太偷偷擦了擦额头的汗。
又拉着赵青的手说起家里的兄弟姊妹。
“托三爷的福,你大哥已经进了柳河商会,你二哥半个月前就带着阿福去巡视收成了,今年又是个好年景!你三弟还在秦先生的私塾读书,老太太说给他介绍苏先生,也不知怎的,一直没信儿……”
“马上秋收了,即便要去谨华书院,也得等开了春,母亲先不用着急……”有一搭没一搭应着,赵青心绪却飘到了远方。
方太太刚才说,外面的粮价竟比七皇子三年前西征时高出十几倍!
这仅仅是为争夺供粮权吗?
那大家为什么不想办法找去官府找路子活动呢?
在这儿争的你死我活又有什么用?
就不怕高价囤来的粮食,被朝廷一压再压,最后血本无归?
沈怀瑜死了,他看不到现在的局势。
而杨子骞却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