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府,书房。
武三思目光呆滞,坐在书房中始终一言不发,他这样的状态已近一个时辰。短短一夜,武三思似乎又年长了十岁一般,两鬓间的白发不自觉地冒出了许多,看来这一次事件对他的打击确实不小;书房内还有一人,便是武江,他虽受了伤,但天刚亮就一刻不耽搁地到了梁王府,他纵是驽钝,也知道此刻的武三思是最需要他人分忧的;但自从他入了府,武三思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未再多言;房间内压抑的气氛令武江甚是憋屈,但若是此刻他不开口,很难预料这样的状况将持续到什么时候。
于是,武江故意清了清嗓子,朝武三思小声说到:“叔父,薛良可真是一忘恩负义之徒,应该千刀万剐,方能一解心头之恨!”说罢偷偷瞄了武三思一眼,武三思居然还是毫无表情,似乎没听到一般,武江继续说到:“敢问叔父,下一步吾等作何筹划?”
这次武三思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抬起了头,望向武江,冷笑了一声,小声说到:“筹划?现吾等已是戴罪之身,还有何筹划,若不是上元节陛下图个吉庆,恐吾等早已身首异处了!”
武江闻罢面色大变,他万没料到武三思内心已颓废至此,更不敢相信女皇帝真会杀了武三思,他可是女皇帝至亲的侄儿啊!于是颤声答到:“叔。。。叔父,此事断不至于吧?”
武三思再次望向武江,眼神中满是浑浊,一夜之间他竟已失去了一直以来咄咄逼人、恃宠而骄的霸气,继续说到:“若是平时,此事断不至于要了汝与吾的性命!但薛良当着众人这么一闹,陛下对吾再是宠幸,此番若不严办,如何服众?日后任谁不就都可为所欲为了?况且,陛下已经年迈,猜忌心日重,料想此事她定会严查到底,以儆效尤,特别是吾的身份特殊,更是会被当作典型。”
说到此处,武开一面,赦了吾等的性命,但今后大事怕是与吾等渐远了!”说着说着,武三思竟然不自觉地眼眶一红,眼角老泪纵横,喃喃道:“未曾想争了一世,到头来居然是这个结局!”继而低声呜咽起来。
若是武三思倒了台,武江的仕途也算是到了头,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若是没有武三思这座坚实的靠山,单凭他自己,根本难成气候,此刻见武三思悲怆如此,又想了想自己的前程,也跟着武三思大声哭了起来,泣声骂道:“薛良这个畜生!害吾等如此,吾即使死也绝不放过他!”
武三思一听武江此言,不知从哪突然来了怒火,一下推翻了身前的案几,破口责骂到:“汝这个蠢材,此事单凭薛良,如何能够成事?他是背后有主使之人,这汝都看不出来吗?”
武三思这么一斥责,武江倒是愣住了,问到:“背后有主使之人?”
武三思继续说到:“单凭一个齐勒、一个薛良,如何能成此事?昨夜兵变,败得如此之快,这是薛良该有的谋略?况且,薛良现已身陷囹圄,若他便是主谋,事情安会如此发展?”
武江满脸疑惑,问到:“难道不是他计谋失败被擒吗?”
武江说罢,武三思气得用手指着武江,一时竟说不上话,连连摇头,半晌,终于蹦出了两字:“蠢材!”
武江低下头,不敢再接话,武三思喃喃道:“可本王想了一宿,愣是想不到,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见武三思未再发怒,武江小声说到:“叔父,今晨吾听闻先前地里生出的石像上有八个字,好像是。。。女皇殡天,天下太平!此事是否可能是太平公主所为?”
武江这么一说,武三思顿时来了兴致,望向武江问到:“哦?竟有此事,速详细说来。”于是,武江把今晨所闻悉数告知了武三思。
听罢,武三思捋着胡须,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陷入了沉思,武江见状也自是不敢打扰,许久过后,武三思缓缓说到:“应不是她!她自己也是戴罪之身,若是她所为,本王实在想不出眼下她有何能力翻身;况且,以薛良的志向和心性,应不会受其所用!”
武江继续说到:“叔父所言有理,但若不是她,那还能有谁?”
武三思答到:“薛良欲复李氏江山,难不成是太子。。。或是相王李旦?”
武江面露惊愕,但转念一想,也不无道理,眼下武三思和太平公主皆戴罪,而他二人毫发无损,反而英雄救驾,算是立了大功,这么一看,最有可能确实是他二人,于是答到:“叔父,所言。。。有理,定是他二人所为。”
武三思继续喃喃道:“二人相较,李显已贵为太子,他这么做完全没有必要,相反,而他欲行此事的可能性无疑更大。”说到这里,武三思突然向武江走近了几步,小声对武江说到:“李客与薛良有旧交,昨夜陈玄礼引援军入城,迅速瓦解了反叛军队,现又暂代羽林军副统领一职,李客的那个朋友裴。。。裴旻,近日又出尽风头,种种迹象来看,最终得益的人就是他!此事的背后黑手一定是。。。相王李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