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成想到一个地方:"流星沙怎么样?"
那是一个海滩,可游泳,可烧烤,可篝火晚会。盛夏旅游胜地。
"你觉得流星沙怎么样?"青文回过头问她。
她去过流星沙几次,一次是在很小时候,和家里人去那里兜风,还有几次是去那里写生。真正说下水到沙滩上玩耍嬉戏,那倒没有。她皮肤过薄,随便沾点什么就过敏。
"你们觉得行,就没问题。"锦池道。
"那就去流星沙。"
大众在流星沙海滩外围停下,中成找停车场停车,青文一下车就叫饿,她早上没吃早餐,马不停蹄找东西果腹。
中成介绍一家不错的海鲜馆,问锦池喜不喜欢吃海鲜,又打听她吃了会不会过敏。
锦池说不会,于是他们就叫了一大桌海鲜。青文叫了米饭,白饭塞了半碗,才开始吃海鲜。
见锦池只吃小河虾,以为她不喜欢。
"你不吃大闸蟹?"青文问,这大闸蟹的味道不错,不吃可惜了。
锦池摊摊手,青文恍然大悟。
"我知道,你是吃不过敏,手接触大闸蟹就过敏。"
她见过她过敏时候的惨状,两只手手背手心都会长满小疹子,红红的小疙瘩,里面全是水泡。涂什么药膏也没用,偶尔擦一点面部精华液的效果会好,有一回她们上山采风,也不知道她碰了什么,回来之后,就全是小红豆了。
一个月才勉强恢复如初。
"那我给你挑大闸蟹的肉。"说完,她还真用小工具,把里面的蟹肉,一小块一小块挑出来,堆在她碗里。
她挑完一个,又叫中成挑。中成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也帮忙挑一个。最后,倒是锦池觉得自己吃地不自然。
后来,也不知怎么了,他们俩越挑越有兴致,最后比拼起来,看谁挑得多,直到把整盘大闸蟹给挑了,还挑了一堆河虾。
(四)
青文说要玩得尽兴,一定要参加这里晚上举办的篝火晚会。锦池着急回去,青文答应八点钟就送她走,好说歹说让她留下来看看。
果然,到了晚上,海滩四处都燃起一堆堆篝火。有着当地民族特色衣服的人,围在火堆旁跳舞。
青文把舒中成踢进舞群,自己拉着锦池在沙滩吹吹海风,说说悄悄话。
海风是湿润的,咸咸的,总觉得有点像离人的眼泪。
"现在这样真好,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对不对?"
锦池抬头看向她,青文说话语无伦次,暮色中,只看到她的视线,与她对视一秒后,迅速地移开。
"一辈子好长。"锦池道。
"我算算,我们认识有,一二三四五……"她捣着自己手指头,最后几乎将十根手指都掰下。
"九年了?是不是九年了?我记得,我们是初中时候认识的,在一个素描兴趣班里。"
"嗯。"锦池点头。
"当时,你头发只有这么长,也穿这样的长裙子。不喜欢说话,但很有气质,素描画得不错,常常被老师表扬。"她伸手比了比当初她头发的长度。
"你恰恰相反,老是留着这么的头发,而且还染着一些奇怪的颜色,也不画画,通常被老师点名。♀<a href="http://www.9wh.net/19/19496/">噬金剑仙</a>"她也伸手比了比青文头发当时的长度。
"然后有一天,我特别不爽,起先是不爽那个混蛋老师,一张油麻子脸,坑坑挖挖,让我本来就稀有的灵感,跑得光光。第二个不爽的就是你,老是这样不声不响,不慌不忙,不哭不笑的,也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怎么说你,觉得世上怎么有你这样的金钢不坏。"
她笑。
"所以,你拿着一张8K的白纸要我帮你画画。"
"奇怪的是,你居然不拒绝,傻不拉叽地真帮我画。你帮我画好了,自己的作业却没画,反正画得太好,一眼就看出来不是我的水平,害得我最后也没敢交上去。"青文伸了个懒腰,接着说:"我在想,你当初是不是故意的?"
锦池笑而不答,她也分不清当初到是故意还是随意。只是,长久以来,她就不知道该如何去拒绝一个人,于她而言,对她提出要求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善意的。就算不怀好意,她也不在乎什么,做好自已的事就可以了。
"呀,过八点了。回去吧。"青文看看手机,八点多了。
"嗯。我今天很开心,大闸蟹也吃得过瘾。"锦池道。
"那以后常来。下次我多叫几个,给你剥大闸蟹。"
"好。"
她们举步往回走,远处舒中成风风火火跑过来,卷起一小阵风沙。青文不满:"你搞什么飞机,能不能慢一点儿?"
"我……"
中成掩着嗓子喘粗气,他缓了一会儿,咽了咽口水:"我刚看到一个人。"
"谁?"青文奇怪他反应这么大。
"展恺鹏。"
"他怎么在这儿?"
"男人来这个地方能有什么好事儿。"中成挑了挑眉。
"那是,你来这里从来就没什么好事。"
"许是谈公事,也说不定。"锦池想。
青文一手搭上锦池的肩:"不管是谁,现在也没有送我们穆大小姐回去来得重要。"
"那是,那是,那是。"中成狗.腿迎合。
青文不客气地给他一脚,他装模作样哇哇大叫。
果然中成没有说谎,他们回去的时候,在大众里看到展恺鹏那辆白色保时捷,与之同车的还有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从言行举止的亲昵程度来看,应该不是一般的普通朋友。
"天下乌鸦一般黑。"青文啐了一句。
中成倒不以为然,他找了一句他觉得更为合适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锦池第一就是担心锦绣,这事要不要跟锦绣说,万一要是误会呢,说了会不会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如果是真的,锦绣如何自处。
她们结婚不到一年。
她想了又想,自己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诉锦绣?"
"不要!"
"没必要!"
难得他们有异口同声,同仇敌忾的时候。
"不合适吗?"锦池不解。
"合适吗?要是只是个误会怎么办?你不是好心做了坏事,离间人家夫妻感情。"青文说得有理。
不过她还是觉得不妥。
"可是?"
"哪有什么可是,他们俩配在一起半斤八两,这也算是.夫.唱.妇.随……"
"什么半斤八两,夫.唱.妇.随?"
中成嘴快,显些漏馅。
"不是,不是,中成的意思是说,他们两个同时这么忙,交际面又都这么广,难免会有逢场作戏的时候。"青文暗暗死掐中成后腰。
叫他乱说话,叫他乱说话。
中成疼得太阳穴直抽抽,还要扯着一张笑脸。
"我刚刚就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
锦池点点头,也许真的只是误会,目光追随白色保时捷的离去。
一丝忧虑尽付夜色。
只希望花常开,人常在,人月两团圆。
嘿,穆锦池,武端阳来电话了!
嘿,穆锦池,武端阳来电话了!
嘿,穆锦池,武端阳来电话了!
突兀的手机铃声,骇了她一跳。她从忧虑中.出来,拿手机按了接听。
"穆锦池,你在哪儿?"
电话那边是他低沉的声音,隐约听出一丝发酵怒意。
"在路上。"
"什么路上?"他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回来的路上。"
"还打算回来?"他转了话峰,露出一些嘲弄。
"要是回去晚了,不方便的话,我就在青文那儿过夜吧。"锦池道。
"好,行,不错,你今天晚上就别回来!"
嘣,只听到那边大力摔电话的声音,然后断线。
也不知道哪儿惹着他了,她的意思是,要是她回来晚了,吵着他了,她就在青文家休息一晚上,明早再回去。
(五)
青文隐约听到电话那头的动静。
"怎么了?他发火了?"
锦池点点头:"他叫我今天晚上别回去,青文我今天去你那儿方便吗?"
青文猛捣头:"方便方便。"
她又好奇到底怎么回事,接着又问:"为什么叫你不要回去啊?他生气了?"
"嗯。"锦池颇为无奈地点点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生气了?"
"你别理他,他就那样的臭脾气,要是我,敢在我面前大吼大叫,我拿刀砍了他,砍得稀巴碎。"
青文说完,比了一个左三刀右三刀的手势。
"那我一定不敢在你面前大吼大叫了,不然早成片儿了。"中成笑道。
"那是。"
青文得意地扬扬下巴,有如五星红旗高高飘扬。
"那我现在开车,直接送你们回家。"
车子打个转,直接往青文家里开,她家在市中心北路的民桥花园,那里有一套公寓。青文的父母做房地产开发生意,事业蒸蒸日上,在G城有好几套房子。
大众在民桥花园停下,锦池和青文才下车。
是时,手机铃声又响了。
嘿,穆锦池,武端阳来电话了!
嘿,穆锦池,武端阳来电话了!
嘿,穆锦池,武端阳来电话了!
锦池轻叹一声:"你好。"
"穆锦池!你给我回来!"
"现在吗?"
"不是现在,难道还是明天!"
"可是我现在已经到青文家了。"
"我叫你给我回来!听不懂吗?"
"知道了。"
"白痴!"
他怒骂一声白痴之后,挂了电话。
锦池面色僵硬地看了看手机,号码是家里的座机,先前那个电话是他的手机。难道他刚刚把手机砸了?
中成也下车,手扒在车门上,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叫我回去。"
"不是吧!从这开车到你家,我看最快也要四十分钟。"连身为男人的他,都不敢相信,有如此反复无常的男人。
"他刚刚不是叫你别回去,要不你就在青文这儿过一晚上。"
锦池想了想,不回去的话,已经砸了一个手机,要是万一怒极,去她房间,把她那些瓶瓶罐罐也砸了的话……
她想也不敢想,光是一想到有那种狼藉的可能,她就猛吞口水。
"我看我还是回去吧,中成要是不方便,我就叫王叔来接我。"
青文眼朝夜色,暗暗咬牙,她怎么那么怕他。
"算了,算了,算了,看你这凄惨悲苦的模样,我就知道,我们都是被那些布尔乔亚压迫剥削的劳动人民,既然都是难兄难弟,我送你。"青文折身走向大众驾驶位的车门。
中成抓着车门不放手,一脸赔笑:"那是,我来送,我来送,你看你都到家了。要是开我这车去,多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我是体谅你辛苦。让开,让开!"她捌开中成,跻进车内。
"太晚了,我还是叫王叔来接我吧。"锦池道。青文送她回去,又回来,估计会很晚,她一个女生,开车走效区,多危险。
青文推开副驾驶的车门,拍拍车椅:"赶紧吧,要是不想我这么晚回来,你现在就上车,我快快送你回去,也好快快回来休息。"
"上车!"
看她不上车,她又大力拍拍车椅,发出声响。
"那好吧。"
锦池难却盛意,钻进车里。
大众的马达声嘟嘟作响,车灯照明了前进的方向。
中成在一旁干着急:"我呢,我呢,青文啊,你不会让我在外面干等你吧!好歹给口水喝!"
青文开车调转头,落下车窗,朝舒中成抛出一串钥匙:"B栋,302,记住了!"
大众在夜色中疾行,夜风从车窗里灌进来,吹起锦池过肩的短发。长的几缕扬起来,遮住她的眼睛。
"我记得以前画画的时候,你总是留一头短发,现在留这么长,想要换新发型吗?"青文随口一问。
是吗?
也许吧。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不太喜欢剪头发。出门时,也不怎么喜欢戴眼镜。
"懒得剪,反正剪了会再长,倒不如让它长了,然后牢牢实实扎起来。"锦池道。
"也是个办法。"
青文颇为赞同。
"你和武端阳是怎么认识的?"虽然知道他们青梅竹马,她也一直好奇这个。
"我也不知道。好像从很小时候的就认识了,要是具体说个时间,还真说不清楚。那感觉,就像我们上辈子就认识了一样。"
锦池努力回忆,她的半边脸陷在夜色中,斑驳的树影扫过她柔和的轮廓。
青文不自在地磨磨手指,觉得这个话题不合适。
"记得小时候,一起开过防盗锁,就是那种铁的钥匙,扁扁的,只有一面有花纹。"
"哦。"
"有一次,我们几个把邻居家的锁开了不打紧,还把自己家里的也开了,其中有一把死活打不开,我们就把那锁给摘下来,然后慢慢研究,直到开了为止。那次被长辈们训得很惨,庆幸的是大家都没有丢什么东西。"她想往日时光,又禁不住笑起来。
"那你喜欢他吗?"
"谁?"
锦池看见青文,青文低头轻笑一声:"你知道我在说谁。"
"武端阳?"
一时,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们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相处:他说,她做。他总是凶巴巴像将军,她就一直温吞吞好比一枚小兵。
有喜欢在里面吗?只是这种相处习惯了,换其他相处模式,倒不知道要如何相处。
"锦池,你想过,你后来为什么舍不得那个孩子吗?"青文认真问她。
锦池继续保持沉默,她真没想过,她为什么舍不得那个孩子。直至现在,即使他已经没在它肚子里,她也仍奇异地觉得,他没走太远,一直就在她身边的某个地方。
总觉得,某一天,她和那个孩子还会再见面。
谈话就要结束,大众已经抵达她的住处。车灯打.过来时,已经有人出来开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