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夫可多穿了几层长裤?若没有,小的们现下就将长裤除下,无偿借给圣夫……”
萧定晔原本还行的坦坦荡荡,在这些“善意”的问候声中,面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有好事的妙音门弟子,还举起了唢呐,将一曲《醉打金枝》吹的直上云霄。
萧定晔终于忍不住,转身瞧着众人,一只手往腰间修葺好的软剑一摸,状似威胁道:“谁敢笑老子?老子便是跪,跪的也是自家媳妇儿!”
众人“哄”的笑了开。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扛着搓衣板大刀阔斧的往前而行。
待他抬头往渐近处的竹楼上瞧去,见那个等待她的女子站在廊庑上满脸含笑的望着他,他便也勾唇瞅着她。
跪就跪吧,跪自家媳妇儿,跪就跪了。
远处寨民们的叫好起哄声将他送进竹楼。
他顺着楼梯而上,稳稳当当来到门前。
他的媳妇儿此时已躲进了屋里,只通过半掩的窗户窥探着他的动静。
演戏要演全套,这个道理他明白。
今天他既然已经被迫到要跪媳妇儿的地步,便是硬着头皮上,他也得将这一场戏唱完。
如若他稍稍流露出丝毫的不愿意,只怕他又被他媳妇儿好言好语的送出了寨门,他还不一定能当即就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大大咧咧的站在窗前,刻意高声道:“要在哪里跪?”
房里的姑娘轻笑一声,低声道:“你可是真心实意要跪?”
“当然!”他回答的铿锵有力,继而压低了声音:“此前在宫里,你跪过我多少回?!现下在你的地盘,我跪跪你,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她扑哧一笑,探手往门边去。
紧掩的门咔哒一声,一道门缝开启。
他唇角一勾,转过身去,面向楼下正在看热闹的百十位寨民,扬声道:“老子跪自己媳妇儿,看热闹的崽子们今夜回去,也莫想好过!”
瓜子花生壳朝着竹楼纷纷丢过来。
他哈哈一笑,雄赳赳气昂昂的转过身去,推开房门一步跨了进去。
眼前人影一闪,有个姑娘倏地挤进了他的怀里,微微仰首,温温柔柔的堵住了他的唇……
暮色四合,外间的热闹声渐渐加大,是寨民门准备好火把和饭食,要端去山谷里,然后一起为难即将奔赴新房的心窍门门主。
竹楼上的小房里,一对过气新人相拥在床,慵慵懒懒着说情话。
萧定晔一下又一下抚着猫儿的背,望着怀中的姑娘,低声道:“真的舍不得我跪,嗯?”
他怀里的姑娘在他颈窝里重新寻个舒服的位置,懒洋洋道:“嗯。”
青年轻笑一声,又追问:“可是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跪?”
她又懒洋洋“嗯”一声。
他哈哈一笑,更紧的将她搂在怀中,只觉得被窝里无处不是暖烘烘,有媳妇儿的生活果然比独躺空床的滋味好了十万八千里。
他吃饱喝足,现下想起来小心翼翼的同她算账。
“为夫留你在山寨,是舍不得你吃苦,你要理解我的苦心。”他颇为委屈。
聒噪。她眉头一蹙,立刻支起身子堵了他的唇,他从善如流的住了嘴,认真对待起眼前的甜头。
半晌她方睁开眼,瓮声瓮气道:“你要走便走,你看看我会不会留你?”
他一时不能接话。
她当然不会留他。
她非但不留他,还转身就想着再择圣夫。
她勾着他颈子,理直气壮道:“我用真本事勾得我夫君回头,你若不服,你也用真本事转身离去啊。我们再拼拼看,究竟谁的道行深!”
他无奈的喟叹道:“你将我拿捏的死死,我哪里能斗得过你。”
她略略醒了瞌睡,一本正经望着他:
“上回在矿场中,你为了撵我走,险些掐死我。那时我念在你受了内伤,不同你多计较。
此回你倒是不撵我,你自己要走。
萧定晔,以前你我如何我不计较,可自从你我成了亲,我再不是以前的我。今后你要走便走,你瞧瞧我还会不会苦苦哀求。
可你行事之前要想好,你转身离去之时,就是我同你和离时。你若不信,可以再试试。”
他听得她的话,内心里一阵甜蜜,却又叹气道:“往后还有几千里的行程,你说,我如何忍下心看你跟着我受苦?”
她冷哼一声,起身披上外裳,转头冷冷望着他:“你在同我成亲之前,就该想好这个问题。怎能什么甜头都占尽,才来考虑我的安危。”
她行去门边,拉开房门:“姑奶奶用完了你,你可以功成身退了。”
他倏地从床上坐起身,吃惊望着她:“方才不是和好了?怎地又使了性子?”
她板着脸问:“你走不走?”
“不走,坚决不走,化成灰也不走。”他决定死赖到底。
她冷笑一声:“你不走,我走。”作势就要往外而去。
他忙忙蹦下床,当先掩了房门,恳切道:“我错了,为夫错了,为夫不该旧事重提。”
猫儿似笑非笑的乜斜着他:“真知道错了?”
他忙忙点头:“真知道错了。”
她轻抬绣鞋,踢了踢摆在地上的搓板:“拿出你的诚意吧。”
尊贵如皇子的萧定晔,终究没有躲开搓板的暴击。
此后多少年,当他四哥问起光腿跪搓板的体验,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