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想着让儿子去叶府挽回,心中却也知道,休书已写,叶家是不可能重新接纳女儿了。正因如此,她才着急上火,抑郁在心,久久不能愈。
小朱氏惯会察言观色,一见她表情,就知她在想什么。她这个嫡姐,虽入了高门,却实在是没学得多精明。也亏得是命好,虽然丈夫早逝,却有个有出息的儿子,还有个出身勋贵望族的儿媳妇。否则,哪能安养府中数年荣华?可惜,人这一辈子,总不可能从始至终都顺风顺水的。谭修黛,就是谭老夫人这辈子最大的败笔。注定要累她晚年不安。
“长姐。”小朱氏面上是拳拳关切之色,“修黛是我侄女儿,我素来也是拿她当亲女儿看的。当初咱们两家未能结亲,我一直心存遗憾。如今虽时过境迁,可若姐姐愿意,我鲁家,愿为修黛后半生栖身之所。”
谭老夫人猛然看向她,目中已有怒火。
小朱氏仍是满目真切,“只是良哥儿已定亲,是无法已正妻之礼相待了,只能聘为良妾。不过姐姐放心,修黛是我亲侄女儿,待她入府后,我和良哥儿都不会慢待了她。将来他们二人若孕有子嗣,也都以嫡出子女相待…”
“你妄想!”
谭老夫人勃然大怒,一操手将茶杯摔碎在地。
小朱氏住了嘴。
鲁元良则吓得脸色都白了,几乎下意识要赔罪告辞,但接收到母亲威逼的视线,心中生怯,起了一半的身体又重新坐了回去。
谭老夫人面色铁青,一把推开过来给她顺气的心腹嬷嬷,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却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哼,谁给你的脸面,敢开这个口?当真以为我谭家女儿没人要了吗?我告诉你,就算我女儿老死家中,也绝不委身给你儿子做妾!你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大姑姑息怒。”
鲁元良没他娘胆子大,也没他娘气定神闲,本就对这个姑姑心存畏惧,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如今见她勃然大怒,当下再也撑不住,立时起身,连连鞠躬。
“母亲只是随口一说,并无轻辱表妹的意思,您若不同意,此事暂且作罢就是,我们这就走…”
他现在恨不得立即离开谭府。事实上不止是谭老夫人,他对谭修昊这个表哥,也是存着几分畏惧的。虽说表哥脾气好,但到底长他十几岁,又立身官场多年,浑身的气度和威严便足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若非母亲逼着,他是不愿来谭府受教的。母亲一直想与谭府结亲,但表妹谭修黛无论长相还是脾性,都让他敬而远之。偏生母亲非要攀谭家这门亲,眼见着谭修黛现在落难,立即便要来捡这个便宜。
于鲁元良自己而言,这个便宜着实是个大麻烦。
谭修黛脾气骄纵蛮横,素来也不大看得起他。若真的纳回去了,有她这位泰山姑姑和作为谭家家主的表哥谭修昊在,他也得把谭修黛这个表妹当菩萨给供起来。
到时候,他还不得被折腾死?
谭老夫人拒绝正好,反正他也不想纳谭修黛。
小朱氏被儿子的胆小给气得不行,怒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鲁元良在家中是独子,虽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但小朱氏强势,在府中当之无愧第一人。无论是鲁老爷,还是鲁元良,都畏她三分。如今她这么一喝,鲁元良便本能的遵循她的命令,停了下来。回过头来,惴惴的看着她。
“母亲。大姑姑还在病中,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吧。”
再不走,等他那位大表哥下朝回府,怕就走得不那么光彩了。
小朱氏瞪他一眼,稳了稳情绪,道:“姐姐莫生气。其实我也是为修黛好,为你们谭家好。你在府中养病,怕是还不知外头那些人是如何说的。无论那些事儿是否属实,修黛的名声总归是毁了。姐姐若是想在京城为她再寻觅一段良缘,几乎是不可能的。姐姐总不希望,修黛委身给平民百姓吧?住着破旧的屋子,吃糠咽菜,我想想都心疼,更莫说姐姐了。或者说,将她外嫁,那也只能做续弦。可不在姐姐身边,没人护着,万一日后在夫家受了什么委屈,该如何是好?姐姐怕是要心疼死。修昊纵然权高位重,也不能时常亲自千里迢迢去给她撑腰不是?可鲁家不一样,咱们是亲姐妹,又都在京城。良哥儿的官途,日后还要仗着修昊提携,我和良哥儿,自不会亏待于她。”
她每说一句,谭老夫人脸色就青一分。
小朱氏却还在继续,“我知道,姐姐心高气傲,看不上妾氏的名分。可你能护修黛一时,能护她一辈子么?女子在娘家终老,说出去何尝不是笑话?修昊那媳妇,可是出身望族的千金闺秀,待你百年后,她能善待修黛么?修黛若能入我鲁家,将来有了孩子,又有个做高官的舅舅扶持,入仕为官,没准儿还能给修黛请封诰命,荣耀晚年。那些个所谓污点,自然就不存在了。”
谭老夫人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小朱氏的确是口齿伶俐,一番说辞有理有据,且诱惑十足。以至于谭老夫人震怒之下,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出反驳之词。憋了半晌,只得再次将茶杯掷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做梦!”
“姐姐何必急着拒绝?”小朱氏仍旧面带笑容,“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姐姐,为了修黛的后半辈子着想,一时之辱,又算得了什么?况且她如今这般,又何尝不是屈辱?”
她站起身来,“姐姐不如好好考虑考虑,妹妹先告辞了。你安心休养,我改日再来探望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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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谭家居然已经写了这么多,失策失策,明天就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