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裳裳又与秋娘交待了几句,约好了明日在南丝馆相见,便道了别,换回出门时的衣裳,径自回明月楼去了。
刚踏进府门,便见着常德带着一众下人,焦急万分地等在门廊上,仿佛一群热锅蚂蚁。
白裳裳又是好气是好笑,面上却无甚颜色,只等着常德上前来。
果然,常德公公见了她,仿佛见了菩萨现世,三两步赶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公主饶命!奴才无能,让公主孤身在外一整日,全然不知踪迹,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奴才就是一百个脑袋……”
白裳裳原本就对他派人盯她的稍很是不满,此时听他又搬出皇后来,更来了火气,冷哼一声道:“常德公公这是求我饶命呢,还是求我去皇后娘娘面前替你请赏呢?”
常德一愣,如坐针毡地等了这一日,多少有些怨气,见这位蛮夷公主没事儿人似的,原是想借皇后娘娘的名头,好歹约束约束,却反被她将了军。看她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此时怕是说什么也没多大效用了。
“常德公公原是皇后娘娘身边人,最懂得如何作个忠仆。你既来了我公主府,若还操着立政殿的心,恐怕此处庙小,容不下你这位大佛。”白裳裳直勾勾地盯着他,淡淡地说着。
听了这话,常德面上一阵红白,慌忙俯下身,正要开口,又听白裳裳继续说道:“我移居进这公主府前,圣上与皇后娘娘皆悉心嘱咐过,可唯独未曾提起不许我出门的事儿。如今常德公公这样,我倒颇有些疑惑,难不成你是谁派来看管我的牢头?”
这下常德连人带魂都吓傻了,全然不知该如何回话,如何都是错,只好一个劲儿地告饶道:“奴才不敢!”
“你不敢?我看你很有些胆魄呢!我说的话,全当耳畔风,在你眼里,我怕连半个主子都算不上。或者常德公公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又或是脑子不灵光,想不明白时务利弊。”
“若是这样,我只好去求皇后娘娘换个机灵点儿的总管来。”白裳裳半数落半恐吓,连带着其余下人也都战战兢兢,连连求饶。
白裳裳看着眼底这群人,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皇后也未免太轻瞧她了,送来的都是些什么酒囊饭袋?三两下都吓成这样,以后怕用不着费心使手段了。
“求公主饶了奴才们一命,既跟了公主,便是公主的人,日后再不会有今日的事了。”常德带头表态,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白裳裳心里冷笑,开口却缓了语气:“公公能有这份心意,我便再信你一回。今后若再被我抓一次,连娘娘也不必回,杀伐决断我自做了便是。好了,今儿我也乏了,都起了各自去吧……”说着便径自往明月楼去了。
众人一听,赶忙应喏,碧桃春杏便匆匆跟在身后,一道回明月楼。
常德却跪在原地,看着这位新主子飘然而去的背影,久久没能起身。
他十岁入了宫廷,一路谨慎勤勉地在皇后宫里干事,却始终未得重用。这次被派来当个临时的总管,他都说不好是升是贬。
他前脚刚走,皇后就扶了个新人填坑,一年之后,立政殿里怕是再没有位置给他。
如今能指望的,只有这位未来的太子妃了……
“常德公公也真是的,皇后跟前也没见他多上进,怎么跟了公主倒满脸写着立政殿。”碧桃一边替白裳裳梳洗,一边似无意实有心地说着。
听了这话,白裳裳心知碧桃有意投诚,拿些情报来示好。
“可不,这人大半辈子了,不显山不露水的,勤勤恳恳跟着皇后主子,不过混个小司事,今日好容易有了出头的机缘,奈何猪油蒙了心,看不清。”春杏也跟着附和道。
白裳裳听她二人一唱一和,仿佛商量好了似的,还算识时务。毕竟没了太后的靠山,如今最能指望的也唯有她这位未来太子妃了。
“二位姑娘是聪明人,得了时机不妨替我劝劝。”话也不必多,一个“聪明人”便算认了她们示的好。
果然,二人听了,连忙福身应喏,主仆间便算缔了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