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蹭得站起身来,在屋子里不住来回走动,一面走,脑海里一面想着顾云锦的话,越想,越觉得有理,仿若是之前一直蒙在眼前的布给掀开来了,让人豁然开朗。
她和徐砚真真是当局者迷,被曲娘子和那婆子带入了一条死胡同。
突然冒出来那样的指控,对着一个快临盆的大肚婆和一个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婆子,他们做的是一条一条去驳斥,去解释其中不可能的原因。
这样做固然没有错,让人去巴东县打听消息也没有错,可却不能解决其根源。
婆子今儿一个消息,明儿一个进展,添上其他各处的质疑、压力,愣生生让徐砚和杨氏困在胡同里,跟鬼打墙了一般。
以至于都没有想起来,他们眼下最应该做的,其实是釜底抽薪。
“果真是旁观者清,”杨氏感慨万分,“我们身处局中,若无旁人清楚指点,等回过神来了,事情就迟了。”
杨氏亦想过把事情弄复杂,让百姓看热闹,但她与顾云锦的思路并不相同。
如今一比,自是顾云锦的法子利索些。
有了这个解决方向,又把具体事宜一一理顺,那其中的利弊因由一下子就出来了。
风流事扭转成了朝堂争斗,那曲娘子就成了争斗中的一颗棋子。
身为棋子,肯定与徐砚是没有首尾的了。
再者,曲娘子的肚子骗不了人,别管什么元月认识的那一套,反正肚子肯定是二月里有的。
彼时正是两湖官场最风声鹤唳的时候,各家忙着撇清的撇清、自救的自救,那个当口,谁还有心思给徐砚塞个女人啊。
若这样的解释都不信,还要认为有风流事,自然有旁人去笑话那傻子。
想明白了这些,杨氏不由心头一松,憋着的那股子气泄了,脚下一软,摇摇晃晃地没有站住。
好在画竹眼疾手快,一把扶着杨氏坐下,给她塞好了引枕。
杨氏垂着肩膀,看看徐令婕又看看画竹,叹息一声:“我为了娘家算计云锦,到了此等关头,娘家背后捅我一刀子,云锦却是真心在助我……”
徐令婕撅着嘴,道:“我们当时都觉得杨昔豫是个好的,云锦嫁去杨家,是亲上加亲,是和和美美的。
我们都叫那杨昔豫给骗了!他就不是个好的!
招惹了石瑛,又害了画梅,舅娘又是那般不讲理的一个人,若是云锦真嫁进去了……”
杨氏拍了拍徐令婕的手,没有再多说,她对画梅已然起了疑心,但眼下不是提那一桩的时候,也不该与徐令婕提。
她只转头交代画竹:“去门房上候着,等老爷回来就请过来。”
画竹应了。
传话的人才出了清雨堂,徐砚就回府了,倒不是往清雨堂来的,而是被闵老太太那儿截去了仙鹤堂。
杨氏只好也起身过去,徐令婕快步跟上。
仙鹤堂里,闵老太太一脸气愤:“你看看你媳妇娘家说的那是什么话!不忠不义不仁不耻不孝这样的帽子,也是能往人头上戴的?还有令婕,又往西林胡同去,上赶着给人看笑话!”
徐砚垂着眸子,并不说话。
外头那些骂言,他自然是听到了,也十分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