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贺氏有那样的心思。
从前若不是顾云锦收拾行囊麻溜地去了岭北,兴许她会死在贺氏手上。
可后来,贺氏并没有对顾云锦下手,许是岭北路远不便,许是一个“避难”在庄子上的儿媳妇妨碍不了她,许是她有贼心没有贼胆……
以前事推断贺氏必定敢夺人性命,还是太过偏颇了些。
孙恪挑眉,道:“阿渊,反正你看杨家不顺眼,不如带个仵作去验一验?”
蒋慕渊瞥了孙恪一眼:“你这么盼着我被参上几本?我若行事不端,挨了罚挨了骂,你也逃不脱的,谁让你把我带偏了。”
孙恪被直直堵了,想起上一次蒋慕渊前脚在御书房里胡说,圣上后脚就使人来永王府训他的事儿,他一脸的不满意。
蒋慕渊清楚孙恪就是嘴上说说,这么馊的主意,他若真听从了,孙恪才会从椅子上摔下来。
人命官司,是讲究证据的。
老人家病故,除非身上有明显的痕迹,否则谁都不会请仵作查验。
哪怕满京城都猜测老太太死得蹊跷了,杨家不到衙门报案,仵作就进不了杨家大门。
徐侍郎夫妇报案也可以,可若是一切正常,这算是诬告了,徐砚反过头来要吃官司的。
世人讲究死后体面,没有一点儿状况,谁肯让亲友的遗体被仵作查验?怕是杨氏自个儿都不肯的。
带着个仵作登门去,那不是悼念,而是去砸灵堂,跟这一家子不死不休的。
再者,传言里说,贺氏已经松口让杨氏去了杨家老太太的屋子,若是其中真有不妥当的地方,早就有消息传出来了,而不是如现在这般,里头安安静静的,外头雾里看花。
如蒋慕渊所料,杨氏搬了绣墩,在老太太的床前坐了好一阵。
蔡嬷嬷和采初站在一旁,默默垂泪。
杨氏看着熟悉的拔步床,看着叠起来的几床厚被子,一时间很是恍惚。
她上一次坐在这里,是今年的元月。
从上一个冬天到这个冬天,老太太的被罩是同一个花色,除了彼时病着的人已经不在了,这小一年里,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蔡嬷嬷也在打量杨氏,那断了的头发扎眼极了,她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低声叹息。
杨氏隔了好久才回转过神来,问两人道:“老太太是被我气病的?”
蔡嬷嬷脸上一红,斟酌着用词,道:“姑太太,奴婢若是跟您说‘老太太根本没有搁在心上、病情与您无关’,您怕是会难过,觉得老太太狠心又绝情,您惴惴着,她就没看在眼里,可若是说‘老太太是气您’,奴婢又怕您悔恨,觉得是您气死了老太太,往后的日子总觉得愧疚……
反正怎么说都不对,奴婢就说实话。
您断发那天,老太太是气得不行,但转天她就想明白了,她认为您这个乱刀斩乱麻是跟她学的,倒是真不怪您。
后来这几日,奴婢看老太太的精神状况都还不错,她还指点二爷往后要如何如何,她就是染了风寒了,不是您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