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太太性情刚毅、稳妥,这也使得她做任何事情都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
她不会因为一些细小的线索就盖下印子,反而会越发的谨慎,务必不冤枉、不冒进。
因而,事情的最初,田老太太就不许胡乱张扬。
顾致渝卧床养病时,只有老太太与顾缜知道,顾缜和顾致渝先后去世,田老太太只把徐氏叫进去交代过几句。
这是信任徐氏,哪怕顾致渝贼喊抓贼,在他已经不在了的状况下,老太太知道徐氏断断不会胡来。
徐氏有权知内情,而她会把所有都烂在肚子里。
四房回京之后,田老太太从未与其他三房解释过其中因由,最多就是“婆媳想法不同”这样宽泛的借口来粉饰。
若不是顾微的死让她意识到了真有内应,田老太太也不会告知顾致沅和单氏。
同样的,若不是定下了长房入京,真实的理由也不会告诉顾云宴。
兹事体大。
正如从京城赶赴裕门关的前夜,单氏与顾云宴说的那一般,若破城与内应无关,这事儿依旧是不提的。
眼下,却是必须说明白的。
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了,可那夜之事依旧有无数的未解之谜。
顾致泽何时与狄人有了联系?他为何要通敌?他又为何死在了密道口?他是如何死的?
这一些问题,顾云宴无法给出答案了。
而经历了那一夜,身处密道之中的顾云映,是唯一一个可能知情的。
顾云宴看着顾云映,低声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二叔父通敌,你还是不记得吗?”
顾云映的眼泪簌簌,嘴唇张了张,仿佛有无数的话要说,可她最终吐出口的还是那一句:“不记得了。”
这幅神色,显然无法让众人相信。
顾云熙着急,走到床边,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说不记得了?他是我们顾家的叛徒!
你起先不说,是因为这事儿见不得光,要瞒过朝廷、瞒过百姓、瞒过所有人,免得我们一家上上下下给他抵命不算,连祖宗先烈们用鲜血堆积的功绩都变作污名。
这我理解,我明白,你一个人要背着隐情,你很痛苦。
可现在我们都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要替他瞒什么?”
顾云熙情绪激动,声音都抬高了,若不是外头狂风大作,只怕院子里都能听见。
朱氏赶忙拉住顾云熙的胳膊,道:“云映刚醒,你还是做哥哥的,有你这么逼的吗?”
这番话的确说得激烈了些,但又何尝不是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声?
顾云映直接闭上了眼睛,脑袋转向内侧,闷声道:“说了不记得,就是不记得!”
到底是自家妹妹,在北地的云字辈姑娘里,顾云映是唯一活下来的一个,又是伤重,顾云熙哪怕一肚子的火,对着她也真的发布出来了。
他甩开了朱氏的手,青着脸忿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