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气又烦躁,扔了句:“让你在这里等着就等着,难不成你想进去看看?”
梁初看了看四周,原来自己正身处一片环形的小广场,周围鳞次栉比的许多店铺,大量的人正往这一片靠拢,再分别流向各个已经十分拥挤的店铺。
这里明显是这片居民楼的商业集中区,小吃、餐馆、商店以及小酒馆等等一应俱全,自己面前的这间店面墙上歪歪扭扭写着一个大大的汉字“汤”。
原来是一间澡堂子!或者说,是一间便宜的温泉酒店?
梁初理解了,点点头放开他。把自己弄这么脏,肯定是要洗洗再回去吧,不然这狼狈样子太引人注意了。不过,和一群混种人裸裎相对?梁初别扭的小小声来一句:“我不去!”
路恩忍不住嫌弃的瞅她一眼:“想什么呢,谁要你进去了,还嫌你这副样子不够惹麻烦的?喏,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回来!”说完指了指墙角就转过身走了。
梁初如蒙大赦忙不迭缩到墙角,望着路恩高大的身影往澡堂里走去,这家伙肯定是要自己先洗个澡呗!但愿他记得自己还脏着呢,回来的时候哪怕替她买件衣服也好!不过他这个小气样子,会吗?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想多了的好。
缩在墙角站了一会儿,百无聊赖的,梁初又开始了好奇宝宝本色,不断抬起头打量起周围。
这片地下城市没有阳光,全靠无处不在的各种灯光照明,所以每个人脸上不论是什么颜色的肤色,都显得一股缺少日晒的恹恹之气。大概因为生活不易,大部分人体型都挺瘦,虽然身形高大,但是看上去没有朝气,只是简单的活着,活着而已。
当然生活的不易并不妨碍他们该有的娱乐,比如前面就是一间开放的小酒馆,内里密密麻麻坐着许多上晚班归来的人们,有男有女,应该都是做各种粗活的工人模样,正嘻嘻哈哈的嚷着她听不懂的语言,笑闹间时不时端起面前盛着深棕色半透明劣质啤酒的杯子,仰起头大口大口的往下灌。
杯子里的深色液体逐渐变成粘在杯壁上的一片白色泡沫的时候,杯子的主人就会心满意足的将玻璃杯往面前吧台上一掼,狠狠打上一个饱嗝,再抬起手臂一抹嘴巴。男人们还会往旁边某位还在大声说笑的,穿着廉价短裙的女郎屁股上摸一把,然后在一片笑骂声中扬长而去,回到窄小的分配的房子里蒙头大睡,等待下一个pm时间开始。
梁初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体会着别人的悲喜欢愉,却不知道你在偷看别人的时候,有人也在看你。
广场后一座老旧的居民楼,看上去灰黄的颜色和周围斑驳的深绿、深红色建筑融成一片,同样是一座10层楼的老式板房,同样每一层窗口的玻璃都一样灰暗、肮脏。
如果有人有心从隔壁的楼里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的话,还可以看到九层的玻璃后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正在艰难的从食品柜上取下一包政府派发的营养粉,然后满是沟壑的绿色面颊上带着一丝满足,缓缓往面前的瓷碗里倒出一堆黄色的粉末。
八楼的玻璃后是一位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正坐在窗口,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用来认字的纸质书,好奇的指着上面的字喃喃自语。纸质书在一百多年前就没有再出版,现在使用的是更为方便、可以卷曲的电子书,而这本书大概是家里珍藏的孤本。
其实,只有越过这层厚厚的玻璃,你才会发现,刚才的老人、女孩、书籍都是不存在的,这些只是玻璃上一层逼真的投影而已,而这层玻璃后面,正端坐着这栋居民楼真正的主人,不,连居民楼也是不存在的,这是一座延伸到更地下数百米的,最尖端的军事堡垒,而这座普普通通的居民楼,只是这座巨大冰山面上露出的冰山一角而已,它的作用,大概就是一个望塔。
望塔的十层楼位置,此刻正坐着它的主人一个清瘦的男人,整个身体都包裹在厚厚的披风下。窗外明亮的灯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颚上,只能看出薄薄唇角噙着一丝冷冷的笑意。
身后一位男子正站得笔直,面色恭敬的向他汇报着:“这些是昨天十六号据点的伤亡名单,看样子这个据点已经暴露了,我们还要不要……”
站在窗边的男子抬手打断了他:“为什么不要。他们越疯狂打击我们,代表他们越害怕我们。”
下属没有再问什么,立刻“啪”的立正,扬手向他敬了一个特殊的军礼,转身走了出去。走之前的余光向窗外扫了一眼,一如既往的热闹,没有任何特别,也不知道指挥官在看什么。
当然,每一次大大小小的战斗,指挥官都会以他敏锐的军事判断力做出最准确最快速的反应,作为他的下属,有这样的一位指挥官,除了无条件服从,还有一种绝对的仰慕。
然后,他拉开门心无旁骛的走了出去,想着马上召集部下去完成指挥官刚才下达的几个命令。
他没有看到的是,指挥官此刻的视线,正落在远处圆形小广场一边,那个躲在街角,穿着脏兮兮黑色卫衣的,正在好奇的打量四周的,人类小姑娘身上。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然后扬起手臂,对着嵌入式终端下达了一个指令“给我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