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黑暗的楼道里,杜典之扣响了面前的门。
等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亮起了灯,丝丝的光亮从门缝传了出来。门刚被打开,杜典之的拳头,就迫不及待的落在了程钰子的脸上。
程钰子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就被挨上了一拳,人也倒在了桌子旁。桌角触碰到了后背,他忍痛皱紧了眉,冷汗也顺着额上的青筋直往下流淌着。
男人天生的好胜欲让他握紧了拳头,想要打回来。可等他看清来人之后,本俩将要挥起来的拳头瞬间丧失了力气,松开了。
他不能还手。因为,站在门口的人是杜典之,而他的确应该动手。
杜典之知道自己根本就打不过程钰子,但他还是来了,为了苏媛从他这儿受到的伤害,为了将其悉数还给他,为了让他知道苏媛不是没有人撑腰的。
可是在他拳头落下之后,程钰子却没有还手。杜典之不禁停了下来,攥紧程钰子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面前,怒斥道:“为什么不还手?”
程钰子眼眸微深,却无言语。
见状,杜典之又结结实实的落到了他脸上一拳,吼道:“说话!”
程钰子冷眼回视他,说:“你是为了苏媛,我也是。”
听到他的话,杜典之忍不住轻嘲,他嗤笑道:“好一个你也是!你为了苏媛?他妈的是为了给她心里留下痛吗?”
“混蛋!”杜典之不再留情,用力的打向他。
程钰子的半边脸都青了起来,却一直默默忍受着,未曾还手。杜典之打了几拳,心里的愤怒渐渐消减,手上的动作也忍不住停了下来。
这一拳拳,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无力又不解恨。
他松开了程钰子的领子,拳头也离开了他的脸。
平白挨了这用尽力气的几拳,程钰子却只是轻轻用袖口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没有喊一声的疼。
这种魄力,如果是平常人,杜典之一定会和他交个朋友。可是,这人却是程钰子。
是伤害到苏媛的人,他无法做到不仇视。
“如果你不能保护苏媛,那就请你从此以后,能够离她远一点。”杜典之冷冷出声。
闻言,程钰子的瞳孔立刻紧缩,眸底投下了一片暗影,他没有说话。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杜典之知道,他这是在说服自己,从此远离苏媛。
远离深爱的人,这的确需要时间和勇气。
可是杜典之相信,程钰子清楚,如果他继续留在苏媛身边,给她带来的伤害会有多大。
再无需任何言语,相信程钰子自己会明白。杜典之起身,摔门离开。
等门合上之后,程钰子才微皱着眉,摸上了伤口。
不过不是嘴角脸上的,而是后背上的鞭伤。
那是在杜典之来之前,被闻声赶来的母亲,狠狠抽出来的。
江媄告诉了程母,他和一个女人有着暧昧联系,大早上的就见面。程母立刻猜出了那是苏媛,带着人来到了这一方小小的出租屋,说是要给他长个记性。
程钰子一言不发,承受着母亲用了十足十力道的鞭子。刚才被杜典之打到桌角上,伤口更深了几分。
打过之后,程母没有说什么让他停止和苏媛来往的话,直接带人离开。可是他知道,母亲已经知道此事,再来往,只会害了苏媛。
卧在床上,程钰子没有处理伤痕累累、满带鲜血的后背,而是回想着这几天和苏媛的点点滴滴。
说好不见,不念,可是还是每天都能见到她,让程钰子一度以为,时光回到了三年前。
帮她工作出谋划策,吃她精心准备的饭菜,两个人一起窝在这不足40平米的小屋里,真的像极了一对平凡的小夫妻。
可是没想到,这么快,那点仅存的幻想就被打破了。
枕在被子上,程钰子看着清冷的房间,万物虚无,朦胧之间,他闭上了双眼。
顺着他的脸颊,慢慢的落下了两行清泪。
是为了自己的爱情,也是为了缅怀自己和苏媛最后的时光。
他就这么沉沉的睡过去,叫醒他的,是门口的响动。
程钰子起身,却忘记了身后还有伤口,这么一动,轻易牵扯到了后背黏上了血肉的衬衣,拉扯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皱眉。
程钰子忍着痛脱下了那件满是鞭痕和血迹的衬衣,换了件干净的衣服才去开门。
他很怕,怕门外站的会是苏媛,要是她看见自己这受伤的样子,该多难受。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门外站着的不是苏媛,却是因为苏媛而来的杜典之,一开门,就用拳头招呼了他。
要是在平时,他完全不会顾及什么,直接还手,打得对方满地找牙。可是这一次,他不能。
因为苏媛。
他让苏媛伤了心,断了情,的确该受这几拳。
所以,就算他满是伤痕的后背顺势撞在了茶几上,疼得他冷汗直冒,他依旧没有吭声,亦无还手。
在承受杜典之的那几拳的时候,程钰子在心中默念:
苏媛,对不起。
等杜典之走后,程钰子才拿上外套,去了就近的诊所,上药包扎。天气太热,程钰子所在的出租屋非常潮湿,没几个小时,他后背上的伤,就有些发炎的迹象。
诊所的医生五十多,皱着眉斥责他不爱护身体,受伤的时候不立即就医,拖到都快要发炎了。
被老人骂着,程钰子的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暖意。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当年,苏媛也是用这样略带埋怨的语气怪他不多穿衣服的。
诊所里麻药不多,程钰子直接生生承受着酒精擦拭在伤口上的痛,每一次酒精棉游走在破裂的皮肤上,他都清晰的感受到。
但强韧如程钰子,一声不吭,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丝。
旁边小护士不经意的就投来目光,时不时的就低下头羞红了脸。
程钰子并未管护士惊艳的眼光,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等医生处理好了伤口,立刻付钱离开。
郭家颖到了苏媛家里,就看见桌子上的一个纸抽盒,已经空了,纸全部团成团堆在了桌子上。
郭家颖心下一凛,苏媛这是哭了多久?
刚刚过来的时候,她并没有问过杜典之出了什么事。她本以为只是苏媛感冒,需要人照顾,才将她喊过来的。
可是此情此景,事情似乎比预想中的要严重的多。
郭家颖不动声色,帮她收拾了桌子上的纸巾。苏媛低着头坐在桌子前,刘海尽数遮挡了眼睛。可是经过她身旁的时候,郭家颖还是敏感的听出了她严重的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