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定到最后，人道会选择这条路的。</p>
均无言。</p>
许久之后，才叹息一声，“就真的没有例外吗？”</p>
“不是有大衍五十，其用四九，尚存一线生机么？”</p>
“嗯……”重华看着自己的孩子，挑了挑眉，对于这样的质疑，也不生气，反而还有些欣喜——能质疑是好事，不会盲信权威，有自己的坚定和认知，“你说的这例外……怎么说呢，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p>
“破局的关键，其实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不过是五个字——”</p>
“爱人如爱己。”</p>
重华微笑着，“什么关照子女，什么赡养父母……这些比喻，反倒是蒙蔽了本来面目，不显真实。”</p>
“爱人，便是要尊重他人，了解他人，知所求，明所需。”</p>
“而说到尊重和了解……一个人，最尊重和了解的，不正是自己吗？”</p>
“只要爱人和爱己的方向一致，利益相同，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p>
“其实，苍茫山河，洪荒天地，是有这样特殊的事物存在的……”</p>
“是什么？”均的耳朵竖起来了。</p>
“就是……苍生自己啊！”重华笑笑。</p>
“苍生？”均不能理解。</p>
“单单苍生，自然是不行的，可苍生之上的……人道呢？”重华反问，让均愣住了，“人道爱护自己，便等同于爱护苍生了。”</p>
“只要人道有灵，自证自我，也甘愿自我牺牲……其实很多问题都不再是问题。”</p>
“人道，或许是唯一一个能心甘情愿献祭牺牲，能成为‘孺子牛’的……别的神，还需要在意面子，亦或者自己的理念和道路，人道么……”</p>
“这是在给自己做事……对自己牺牲和让步，不寒碜！”</p>
“自己照顾自己，自己培养自己……你看，这是不是挺好的？”</p>
重华摊开了说，让均连连点头。</p>
“可惜，这好是好，就是概率低了点……你自己都说了，四十九比一的悬殊差距，让人实在是不抱希望。”</p>
重华叹息一声，“这是一种奇迹——即使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也是这般。”</p>
“比天道成就了道祖鸿钧，还要更加的渺茫而不现实。”</p>
“所以，我才推出我如今的道路。”</p>
“或许，在无比遥远的未来，哪一位盘古登顶的时代里，能孕育出那样灿烂的希望之光、人性之光，扭转下一个个纪元积攒的错误吧。”</p>
“对于眼下的我来说，太遥远了啊……”</p>
“我还是顾着点眼下的好……先争取盘古上岸了再说其他。”</p>
重华揉了揉眉心，散去疲惫，眼中洋溢的是智慧的光芒，有料定一切的胸有成竹。</p>
“我大势将成。”</p>
“东夷，当尽归我所有，再不受束缚。”</p>
“我倾覆龙师，收拢人心，分裂意识，提出和谈……”</p>
“一步步，都达成了预想中的目标。”</p>
“别看现在，外面吵吵嚷嚷的，那些宿老，一个个的怀念过去，拿着牺牲做文章，来阻挠我的脚步。”</p>
“可惜，时代变了！”</p>
“当他们争执于意识的形态走向，又在不断的消磨中，失去了对大军武力的掌握，能做的也就只有口头上说说了。”</p>
“眼下的沸沸扬扬，只是消亡前的回光返照，就如龙师崩溃前最后的折腾……他们什么都改变不了！”</p>
“东夷的钱袋子，在我这里。”</p>
“兵戈的威胁，在天庭那里。”</p>
“我们坐下来谈判，那些既不管钱，又不能管军的宿老，算得上什么？”</p>
“再如何蹦跶，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跳不了多久的！”</p>
重华断言。</p>
而局势的发展，仿佛是应验了他的说辞。</p>
鸟师与天庭的和平谈判，尽管反对的声浪一波接一波，但终究是没能带来多少实质性的阻碍。</p>
只因……</p>
最头铁的龙师，被打爆了！</p>
最具有反抗和牺牲的，又被弱水的灾患不断消磨，精疲力尽了，不得不妥协于现实。</p>
即使还有决心奋战到底的，鸟师也不怕。</p>
抬抬手示意——</p>
你行，你就上嘛！</p>
外面弱水成灾，那么多的匪徒横行，你去剿灭给我看看喽！</p>
这是看不到胜利希望的对抗。</p>
在不断的拉扯与消磨中，一根根硬骨头被软化了，变得沉默与无声，仅剩下最后少少的死硬派。</p>
而天庭方面，这一回也很会做“人”，对于鸟师代表东夷提出的和谈，没有丝毫的盛气凌人姿态，相反很是尊重，认同人族本身的强族地位。</p>
是的，天庭是认同人族地位的，视之为强族，乃至于是皇族！</p>
这也是人族打出来的战绩，无人敢辱。</p>
天庭也不会去侮辱……它只是想侵蚀和同化，让这一支强族变了心，共同成为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一员，一起去剥削压榨下面的弱族。</p>
如果能做生意，天庭并不想血拼到死。</p>
大家一起愉快的霸凌菜鸡，不更好吗？</p>
在这样的策略下，人族不会消亡。</p>
只是……变了心。</p>
不过。</p>
这底线若是被突破了。</p>
谁能知道……今朝是压榨下面的族群，未来有朝一日，会不会将这一套手段，用在人族自己的内部呢？</p>
底线的突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p>
但是眼下的情势来看，这对东夷面对的弱水难关、天庭兵锋，看起来还是能够缓解的。</p>
前人的牺牲，今人的发展……如此复杂纠结的状况，让无数人族的子民沉默失语。</p>
他们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p>
东夷……迷茫了。</p>
直到有那么一个人，站了出来。</p>
那是鲧。</p>
“谁说治水，就一定要靠以水治水？就一定要让天庭来卡住我们的命脉喉咙？”</p>
“我们人族，不接受这样被威胁的谈判！”</p>
“我将窃息壤，以遏弱水！”（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