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任得敬派来的使者,也就是任得敬的亲弟弟前西夏太尉任得聪,也到了吴玠这里。
任得聪来了以后,满脸谄媚道:“感谢朝廷支持我们任家收复西夏,只是……我们任家不敢劳烦朝廷的军马,西夏之事我们任家自可解决,待平定西夏之后,我们任家自会上表朝廷,带全夏上下归顺朝廷,所以,还请元帅班师回朝吧。”
吴玠也不废话,直接将李仁孝写给李衍的那封“亲笔信”拿给任得聪看。
任得聪看过之后,也是一惊,道:“不……不太可能吧?”
吴玠看了任得聪一眼,道:“你们任家都快将李氏灭族了,夏主做出这样的决定,很奇怪嘛?”
听吴玠这么一说,任得聪顿时语塞!
想想也是,他们任家都已经率领三十万大军压境,李仁孝用一个眼看就要成为别人的西夏换李氏满门富贵,这事太正常了。
想明白这些事之后,任得聪有些担忧道:“那……朝廷准备怎么办?”
吴玠脸一板,道:“朝廷大计岂是你们任家可以打听的!”
任得聪听言,连忙道:“是是是……”
说话间,任得聪从袖口拿出一张礼物清单,然后展开推到吴玠面前,并道:“朝廷的大计我们任家自然是没胆打听,但还请元帅看在大家都是汉人的面上指点我们任家几句,让我们任家少走点弯路。”
这张礼物清单上的第一样就是美婢十名。
由此可见,任得敬等人对吴玠的兴趣爱好打听得非常清楚。
在美婢十名下面,是:金千锭(一锭五十两),银万锭,贺兰石千斤,等等……
看了一眼那长长的礼物清单,吴玠一挥手,然后除了几个吴玠的亲信以外,其他人全都离开了吴玠的中军大帐。
等非吴玠的亲信全都出了吴玠的中军大帐,吴玠才拿起任得聪给他的礼物清单慢慢看了起来,并一边看、一边说道:“任国相和任太尉恁地客气。”
一见吴玠将不相干的人全都撵出去了,还拿起礼物清单仔细看,再见吴玠脸上露出来的贪婪之色,任得聪哪还能不知道他贿赂吴玠成功了?
任得聪笑说:“元帅乃当世一等一的大英雄,我们任家一直想高攀元帅这个朋友,这些只是小礼物,咱们来日方长。”
吴玠听言,放下礼物清单,然后说道:“既然任国相和任太尉这么有诚意,那某家就交任家这个朋友了。”
任得聪打蛇随棍上道:“还求元帅指点我们任家几句。”
这回吴玠一改之前的态度,道:“好吧,你们想知道甚么?”
任得聪赶紧问道:“朝廷是甚么意思?”
吴玠迟疑了一下,道:“最低战略目标是占领衡山地区。”
任得聪听言,急道:“可陛下答应过我大兄,西夏交给我大兄镇守的!”
吴玠微微一笑,道:“哦?那官家怎么答应你大兄的?”
“这……”
任得聪有些语塞。
大中支持任得敬反叛西夏,事成之后,任得敬率领西夏归顺大中,然后任家世代代替大中守卫西夏,全都是任得敬提出来的,大中只不过就是没反对,并且李衍收了任得敬的女儿、封任得敬的女儿为妃、又给了任得敬丰厚的回礼罢了,真要是较起真来,从始至终大中都没有真正答应过任得敬甚么。
所以,你让任得聪怎么回答吴玠的这个问题?
不过——
任得聪也并非无能之辈。
他很快就道:“是,朝廷并没有答应过我大兄甚么,可也没有反对我大兄提出来的条件,且陛下封我大兄之女为妃,又重赏了我大兄,这些足以说明朝廷默认了我大兄所提议的,当然,朝廷也可以不承认这些,那陛下数十年来积攒的威信……”
吴玠呵斥道:“大胆!”
吴玠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身上的杀气那是一点都不掺假,因此,他这一呵,不仅让任得聪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还让任得聪心里一颤!
任得聪赶紧平复心神,然后解释道:“元帅勿怪,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诋毁陛下,实是我们任家为了此事已经赌上了全家几百口的性命,所以,我有些心急,才有些口不择言。”
听了任得聪的解释,吴玠的脸色才稍稍有所好转,然后说道:“按说,某家只负责打仗,朝廷与你们任家的事,我不便发言,不过,念在咱们是朋友,我就给你们任家几句忠告。”
任得聪忙道:“元帅请说,任家从不忘恩情!”
吴玠沉默了一下,道:“首先,某家可以明确告诉你,不管旁的,这衡山地区,朝廷肯定是要收回去的,原因我不说,你也一定能想明白。”
这事不难想明白。
大中只有占了衡山地区才可以随时威胁西夏,让西夏不敢像以前一样,想战就战,想和就和,不服天朝管。
退一步说,就算大中真让任家世代镇守西夏,衡山地区也绝不会给任家的,否则,大中又何必支持任家造反,继续支持李家不就得了?
这一点,其实在任得聪来见吴玠之前,任得敬等人就已经分析出来了。
再者,也是最实际的,你甚么时候见过豺狼将已经吃进肚子里的肉再吐出来的?同理,大中好不容易才抢回至关重要的衡山地区,怎么可能再将衡山地区吐出来?
所以,任得聪这次来的目的其实并不是要回衡山地区,而是打探大中的目标,打探大中会不会履行之前诺言,也就是让任家代守西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