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遮挡的阳光直接照晒在地面上,把无边无际的沙丘烤灼得滚烫无比。赤脚走在灰黄色的沙面上,没入趾缝的细小沙粒足以把皮肤燎出串串水泡。漂浮在沙丘之上无法挥之的酷热,简直让人想要窒息。
“都他妈给我跑快点。这帮该死的懒鬼难道连这点儿力气也没有吗?亏你们还是站着撒尿的男人,是不是昨天晚上被无数的饥渴怨妇轮过?手软脚软的像什么样子?”
身着迷彩汗衫的格列夫站在沙丘顶上,连斥带骂地怒吼着。高达两米的个头,以及那一团团从胸、臂等部位圆鼓外凸的肌肉,以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活像一头面目狰狞且疯狂咆哮的北极熊。
作为“火焰之狼”的教官,格列夫的整套训练课程几乎就是俄罗斯特种部队的加强版。遗憾的是,能够顺利通过考核的受训者实在寥寥无几。
以沙丘为中心的环形坡面上,奔跑着一群肤色各异,蓬头垢面的人。他们神情呆滞,被践踏而起的沙尘扑打在脸上,把原来的面孔几乎彻底掩盖。除了勉强睁开的双眼,以及必须维持呼吸的鼻孔,再也找不到任何多余的空物。尽管如此,他们的腿脚依然蹒跚着,在骄阳与酷热的煎熬下,努力向前拼命蜗行。
“水,水……”
一名身材高大的雇佣兵喃喃着,用近乎机械的步伐,下意识地拖动着自己沉重的双腿。覆满面孔的沙尘早已掩盖了皮肤原本的肤色。两排干枯起皱,龟裂得早已没有丝毫湿润的嘴唇间,只是不停地在做着无望的呻吟。
所有的受训者都在忍受干渴的折磨。此刻,对于水的渴求,早已使得他们放弃了享受生活的希望和憧憬。转而挣扎在酷热与死亡的危险边缘。
姜婉琦的外表看上去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十万米的天侯忍耐训练对他而言,仅仅只是体力方面有所消耗罢了。至于炎热引起的生理性缺水,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作为医生,他很清楚:这种状况并不正常。
地球上任何生物都无法违背最基本的自然规律。当外部温度达到一定程度后,肯定会出现干渴、脱水等现象。可是,从训练开始直到现在,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任何不适。顶多就是从头顶直射而下的阳光太过晃眼,刺激得眼睛想要下意识地闭上。
这表明,身体内的水份没有缺失。唯一的解释,恐怕就是那种能够溢出体外块结形成生物装甲的神秘细胞。
他甚至惊奇地发现:自己的体能竟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悍状态。无论是五十公里负重越野,还是单纯的力量测试,都能轻而易举的完成。换在以前,这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事情。要知道,虽然平时自己很注重身体锻炼,可是距离特种职业军人的要求却差距甚远。产生如此巨变的原因,仍然还是神秘的细胞所致。
基于队医的身份和军火商弗莱彻的缘故,方杰很容易弄到相关的医疗器械。有了这些精密仪器的帮助,他再次肯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这应该是一种目前为止尚未被人类发现的新种细胞。确切地说,是一种寄生在人类体内,依靠吸取寄主能量附存的微生物。当然,它的“寄生”,和普通意义上的常规概念完全不同。这种细胞能够在适应人体最基本要求的情况下,对寄主的生理循环系统、骨胳强度、肌肉柔韧性、思维能力等方面,进行最优化的重组和改造。最终,制造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强大人类。
从这个意义上来,它也并非完全的掠夺性寄生者。反倒更像是出于感恩而对寄主有所报答的交易对象。
在干燥炎热的沙漠中进行五万米耐力训练,绝对是件残酷的事情。当琅跄的脚步迈入结束线的一刹那,疲惫不堪的雇佣兵们纷纷抓起早已摆放好的水壶,把清凉的液体疯狂地倾倒在自己几乎快要喷火的嗓眼中。
“这帮该死的窝囊废,看来还得加大训练的力度。”
满脸愠色的格列夫挠了挠满是沙土的秃顶,骂骂咧咧地走进熙攘的人群。也难怪他会如此不满。十万米耐力训练是特种部队的正常训练科目。可是这些新兵却连一半强度也只能勉强扛下。就凭这帮人,想要通过考核成为成为合格的战士,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在非洲,吃雇佣兵这碗饭的人比蚂蚁还多。当然,每个人拿到的佣金也各不相同。从精通战斗的王牌战士,到连武器都没有摸熟的新手之间,佣金差额从数百万到几千美元不等。想要进入“火焰之狼”这种一流的佣兵部队,就得接受一系列残酷的训练。通过了,你就是一名能够拿到高薪的合格佣兵。如若不然,只能白白受苦,灰溜溜地接受被淘汰的现实。
格列夫的职责,就是从这些受训者发掘足够的战士。成为“火焰之狼”的替补者。
非常令人失望。耐力初训的结果,应该没有任何人能够通过。他甚至觉得不用进行十分钟后的武装负重越野测试。这些已经累得半死的家伙,根本不可能完成接下来的项目。
“咦?”
忽然,俄籍教官的目光一亮。紧绷不变的愠怒眉宇间,也显露出一丝略带惊讶的缓和。
不远处的水井前,神情淡然,身着迷彩汗衫的方杰正拿着一只军用水壶,慢慢凑到唇边。
与旁人疯狂的牛饮相比,他喝的很慢、很有节奏。一口啜一口的轻抿。仿佛那根本不是在喝水,而是在品尝某种滋味儿独特的饮料。
格列夫知道,这其实是剧烈运动后,最正确的饮水方法。
轻抿细饮虽然需要时间,可是却能够保证水份在短时间内被身体吸收,也不会因为身体内外温差骤然剧变导致气喘、咳嗽。从喉间缓缓流入的液体更能满足生理上的干渴。
明白这一点的人很多。然而,真正能够做到的却寥寥无几。在喉咙冒火渴得快要发疯的时候,很难有谁能够抵挡住生理上的**和诱惑。
“终于被我发现了一个比较有趣的家伙。”
喃喃自语的格列夫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和大多数雇佣兵不同,曾经在前苏联边防部队服役的他很清楚,边境那边的黄皮肤中**人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软弱。他们拥有的战力和杀意,绝对堪比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只不过,一向的低调与和平,使得那些所谓的军事评论家们,在注重装备比较的同时,彻底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能够在自身**最强烈的时候仍然保持理智。这样的人无疑极其冷静且睿智。作为对手,只能以可怕和强大来形容。
“还好,他是我们的人。”
感慨之余,格列夫不由得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这家伙的生理极限究竟可以达到什么程度?或者说,他能够支撑训练多久?
在俄籍教官眼中,这名来自中国的队医显然是个异类。他并非像其他人一样,为了进入“火焰之狼”拿到高额薪金而参加测试。而是在确定有着优厚待遇的前提下,主动提出了要求。从这点来看,他似乎和“医生”这个本该代表着智慧的名词丝毫没有任何关系。更像是个什么也不懂的白痴。
五十公里武装越野,是所有军队的正常训练科目。可是,在非洲雇佣兵看来,这简直就是堪比死亡还要难受的痛苦折磨。
相比中午那种几欲令人发疯的酷热,临近傍晚的阳光已经微弱了许多。蕴含在沙层间的热量也在徐徐散去。尽管如此,温度计上的指示数字,仍旧还是停留在三十五以上的刻度间。
姜婉琦面无表情地跑在队伍最前面。重达六十公斤的帆布背包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轻快且有节奏地迈动的步伐,在平缓的沙面上留下一串凹凸不平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