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卡距离朱久炎他们不远,税卡内的官吏看到他们在大道旁热火朝天的建起房子来,脸上升起诧异之色。
有几个差役见状,眼睛里冒着火:今天真是什么鬼事都发生了,前面几十个劫匪全副武装的在税卡外抢劫,现在居然还有人直接到关卡外建起了房子!
你也太不拿差役当干部了,好歹也要知会我们一声吧?
一个性急的差役揎拳撸袖,正待上前,却被旁边老差役把他扯了转来,拍了他一巴掌,他看着穿着朴素的蒙永,敬畏地缩了缩身子,这才悄声说:“笨蛋,那老头是永兴屯的屯长、湘王右卫老指挥使、现任指挥使的爹!这群人都是大人物!”
指挥使!对他们来说就是传说中的人物。这三个字就像某种魔咒,直接抽掉了他们的全部精气神,使刚才还愤愤不平的家伙们,立刻就变成了被打断脊梁的哈巴狗。
不一会儿,一名身穿书吏服饰的中年男子,领着几个差役走了过来。他一边走,一边正了正衣服和帽子。
书吏都是非经制吏,穿着特有服饰,黑绸直裰,腰间缠儒绦,脚踏崭新的白底皂靴,头戴前高后低的方帽子,帽子两侧还有一对小翅,但又比官员乌纱帽的帽翅小得多。
他唇边长着一对老鼠一样的胡须,眼睛滴溜溜地在朱久炎一行人身上来回转圈。
书吏是在府衙干了多年的老吏,混老了下层官场的老油条,对着附近情况也熟悉。从人群中他认出了上司陈瞻和永兴屯的老屯长蒙永,中间一个小孩穿着虽然普通,但周围随从都是锦衣绸裤,粉底官靴,那一股贵胄气息非是寻常乡绅家可比。
周季陶早已留意,看出朱久炎才是正主,虽不能完全肯定,也把对方的身份猜到了**分,所以他分外谦卑,低低地呵着腰儿,垂手说道:“拜见陈大人!鄙人周季陶,忝为府衙户房书吏,负责这柳林州渡口,向诸位贵人问好。天气炎热难耐,请诸位贵人务必赏光到关内吃口茶水,让周某一尽地主之谊。”说着,他的头转向了朱久炎。
朱久炎正好想了解税关内的税收情况,也不想跟他客套,淡淡说道:“好,领我去官厅。”脸上虽然和颜悦色,却是命令语气,做了这么久世子,他确实也习惯了发号施令。
“贵人们请随我来。”周季陶乐滋滋地带着朱久炎往关内走去,一路之上还极为殷勤地为他解释了关内每间屋子的用途。
整个税关内,一共有不入流的书吏一名,白役十九名,一共二十个人。其中,在荆州府衙有底档的,也就周季陶这个书吏,其余的全是不发工钱的白役。
府衙只负责这些白役的住宿,也就是一楼自己打地铺,至于衣食行,也全部自理。
周季陶属非经制书吏,还称不上官,但在小小渡口税关内的十几号人里,也算税卡的一把手了,他这个一号人物亲自出来接待,也不算怠慢。
众人在里边官厅坐定,这官厅陈设很简单,桌椅齐全,周季陶忙忙地亲自去端来凉茶让他们解暑纳凉。
朱久炎手里捧着放了甘草、金银花的凉茶正喝着,看到桌上摊开摆着一本账本,他毫不客气地拿起来翻看,大致看了看渡口最近的税收情况。
柳林州渡口虽小,管辖范围却非常宽。渡口内外和长江上,长宽两里的河段都归这里管辖。
管辖着那么大的地段,渡口一天的税收却非常少,账面上竟然不到十两银子,也就是说,一个月顶天也就三百两的税收。这对一个连接长江的渡口来说,实在是少得可怜。
一个月三百两就是陈瞻口中说的非常可观?
朱久炎不由微微一笑,合拢了账本,随后站起身子。关卡税收很低的关键就在这里了,府衙的这种做法,表面上看着节省了开支,其实本末倒置。白役根本没有工资,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抢着干?可想而知,他们这些白役的收入来源,真的全靠私下里盘剥来往的客商。
瞟了一眼旁边的周季陶,朱久炎心中已经有底,下属们这么刮地皮,这个书吏能干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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