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沂闻言,心地从袖中抽出一个长方体锦盒。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郑沂手中的锦盒之上,包括犹自在那哭泣的朱允炆。
只见他的喉结不自然地吞吐两下,所幸众人此刻的关注点并不在他的身上。
但有一人的目光始终落在老朱的灵位左近,那便是太监杜安,伤痛欲绝的杜安此刻看着朱允炆的模样更加伤心,他朝着老朱的灵位一个响头,死死地磕在了地上,股鲜血在地砖的缝隙里流淌。
郑沂当众打开锦盒,从中抽出一卷黄绢,双手捧起,走到大殿中央,然后缓缓将黄绢打开,神色肃穆凛然,大声喝道:“陛下遗诏在此,众臣跪拜——”
正殿内所有公卿大臣一齐伏地而拜,口称万岁。
郑沂沉声念道:“朕膺天命三十有一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务有益于民。奈起自寒微,无古人之博知,好善恶恶,不及远矣。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皇太孙允炆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内外文武臣僚同心辅政,以安吾民。丧祭仪物,毋用金玉。孝陵山川因其故,毋改作。天下臣民,哭临三日,皆释服,毋妨嫁娶。诸王临国中,毋至京师。诸不在令中者,推此令从事。”
遗诏念完,殿内众人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哭嚎响起,声震云宵。
午门外的大臣们好似也得到了感应一般,也不知有多少人在疯狂地拍打着那扇厚重的宫门,拍打声与捶胸嚎啕的哭声,穿透午门,与乾清宫内的痛哭声好似隔空交汇到了一起。
大部分官员的哀恸与追思倒也不是装出来的,他们为老朱披麻戴孝哭灵心甘情愿。老朱虽然杀了很多官员,手段也很残暴,也并不是一个道德完美的皇帝,但他却是一个励精图治、克勤克俭、嫉恶如仇、忧怀天下的好皇帝,他的人格魅力还是感染了一大群拥护者。
老朱逝世的对于武臣公勋们都像是如丧考妣,对于那些学习着圣人的“君臣父子”的儒学文官来说,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这种打击有出于自己个人的信仰,也有出于江山社稷,天下国家的大公之情。
黄子澄忍耐了许久,估摸着大家伙儿宣泄、哭得差不多了,才再次站起来大声道:“诸位同僚,我等已祭拜过了先帝,此刻应……”
黄子澄的话还没有说完,礼部尚书郑沂却是开始出班唱仪:“先帝英灵不远,新君应立刻即位,承继天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国公徐辉祖、户部尚书郁新一边一个,双双将朱允炆扶上了黄绸龙椅。
黄子澄脸上好不尴尬,他只好随着百官鹭行鹤步,趋前跪拜新君,山呼海啸般的“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声,声震屋瓦。
朱允炆坐在龙椅上还是一脸伤痛欲绝的模样,他愣愣地转头盯着老朱的灵柩,眼中满是茫然与惶恐,好似对身外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形式上的百官三请三辞过后,朱允炆终于勉为其难地应承接过皇帝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