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将茶水恭敬端上，上好的华州白瓷，毛尖茶香四溢，热气袅袅。</p>
因还太烫，夏昭衣未去拿，她稍整理了下说辞，便直接开门见山，问屈夫人有关拈花斋的事，并直接提到那个人名，唐相思。</p>
在她说话的过程，屈夫人全程安静在听，神情认真，待夏昭衣说完，屈夫人温然说道：“拈花斋并没有神秘之处，只是一间商铺，是李士品祖上传下的，每一代都能翻到族谱。至于唐相思，这个名字我似乎听过。”</p>
“夫人听过？”夏昭衣看着她。</p>
“容我好好想想。”屈夫人说道，她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口，虽然体态较胖，妆色很浓，但举止切实优雅。</p>
安静一阵，屈夫人说道：“我幼时听我祖父提起过他，我祖父是个土财主，喜好附庸风雅，所以四处结交文人，这其中，便有唐相思。”</p>
“他们交情如何？”</p>
“这我不清楚，但的确是友人，我老家还有唐相思所赠字画，我可连夜令人去取来与你一看。”</p>
若有字画，倒是可见字迹，夏昭衣点头：“如此，麻烦夫人了。”</p>
屈夫人笑起：“阿梨姑娘，我不是一个太爱过问别人事情的人，但眼下着实被你勾起了好奇之心。这唐相思是我祖父的友人，该是极老的岁数，你是如何认得的呢。”</p>
“是一本书，”夏昭衣说道，“我曾买到一本他手写的散文集，颇觉好看，书上所写，他与衡香有些渊源。”</p>
“原来是慕才而来，”屈夫人一笑，“能惹阿梨姑娘夸赏的文章，绝对是世间一品的。”</p>
夏昭衣也笑：“谢夫人夸我。”</p>
晚风变寒，湖面上起了潮露，夏昭衣又小坐一阵，将盏中清茶饮尽后，婉拒了屈夫人的晚膳邀请，起身告辞。</p>
屈夫人没有多留，但亲自将夏昭衣送到门口，并令人去抬轿子。</p>
夏昭衣再度婉拒。</p>
屈夫人无奈，轻笑说道：“若你今日忙，那明日呢，如果明日不忙的话，你来此看字画时便留下吃一顿饭吧。”</p>
明日倒的确没什么事了，王才七若已过来，那再好不过，若不愿过来，她无需再勉强。</p>
夏昭衣点头：“好，明日。”</p>
屈府在北城，是个很好的地段，全是富贵人家，清静幽雅，寻常住户极少。</p>
但富贵人家的大院并不是处处掌灯的，夏昭衣告辞后离开，还需得走很久的僻静暗路才可上灯火煌煌的大街。</p>
夜色越来越浓，天地起了潮雾，她提着小油球灯，光线所照不远，地上落着很淡的一抹清浅圆晕。</p>
因家中还有事，她脚步略快，脑中边回忆千秋殿下所见字画和甬道，还有石阵机关，最后挥之不去的，仍是那三字，往生客。</p>
积雪定风波，云迎往生客。</p>
还有那首，山寺往生客，山海月中来。前尘旧梦里，桃花笑浮生。</p>
在塘州丛云市集卖她书的老道长说，《不动城》当世仅此一本，且在观中流传了三百多年。</p>
三百多年，可是屈夫人说，她的祖父和唐相思是故交。</p>
不知是否乃同一人，但即便是，夏昭衣却也不觉得可怕。</p>
她一直不信有长生，可是她不得不信往生客，她的存在便是。</p>
而且，她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这个唐相思同她一样，皆是……往生复还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