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碎了,里边的药膏喷溅了一地。
柔姑在门外听得到动静,她脸上没有什么波澜,抬脚走了。
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手下才回来禀报,能清理的霜雪,基本清理了。
柔姑去找沈谙。
沈谙正在写信,闻言停笔,问道:“知彦来了吗?”
“还没。”
“可能他出事了……”沈谙低低说道。
“他的确受伤不轻,公子,等吗?”
沈谙的眸光一直停在信纸上,凝滞的笔端在纸上晕开墨点,“定国公府”的“府”字变得模糊。
“他的手会让我放心,”沈谙说道,“若他不来,我没有底。”
说出这句话,沈谙自己都觉好笑。
这应该不是依赖,而是安全感。
自古智勇两难全,但沈冽都有,即便沈冽在他面前脾气再不好,但终归都会听他的,同时也会为他做最周全缜密的思虑,有这样一个人在边,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柔姑看他一眼,垂下头,说道:“那,便再等。”
“几时了?”
“约莫戌时了。”
“不等了,”沈谙说道,“让他们准备一下吧。”
“好,”柔姑应道,“那,他们呢?”
她的目光往隔壁看去一眼,指得是老佟和支长乐。
“放走吧,”沈谙的声音多了许多疲累,说道,“本也未打算真的要对他们如何,给他们指路,让他们先去元禾宗门吧。”
“是,公子。”
柔姑领了命令,转离开。
沈谙还要继续写信。
信的内容不长,但字字需斟酌。
写着写着,渐渐心生烦躁,他搁下了笔。
最后,沈谙将信纸拾起,在烛火上烧作一团灰。
柔姑将木门打开,同老佟和支长乐简单指路,便去悬崖边了。
所选的这一片悬崖略微平坦,古树参天,绳索都已绑好,测试过牢固程度,不成问题。
柔姑令人多点了十根火把,彻底将山头照明。
她令人将一根火把用绳子绑住,极慢极慢的往下垂落,对于浩大深渊而言,火把似乎成了微末星火,最后变作极其渺茫的一点,渐渐消失不见。
几个手下是特意选出来的,平皆不恐高,现今却都有些胆怯,尤其是这样站在崖边,回风吹dàng)上来,他们双脚忍不住发颤,一股窒息感直bī)心室。
“公子来了。”一名手下说道。
柔姑回过头去。
沈谙上穿着特意要她准备的夜行衣,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沈谙穿这样的衣裳,利落干净,多了一股硬朗英气。
“公子。”柔姑过去说道。
来此地已有数了,但沈谙几乎没有出来过,一直在房中呆着。
他看向悬崖,前后不见头的巨大深渊,与其说是口,不如说是眼,正在幽冥中凝视着他。
“这个深渊,你怕么?”沈谙问道。
柔姑一顿,怕这个字,从始至终她没觉察到。
真要说怕,便是担心此行毫无收获吧。
毕竟公子已经失望太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