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了吗?”楚卿白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际,令她浑身如过电般一阵酥麻。
“别闹了,我帮你上药!”萧锦颜试图推开他,双手正正抵在他的胸膛上。
她愣了一下,低头去看,她的手碰着的地方有一条寸长的伤口,狰狞的伤疤凸起,硌着她的手。
不仅是她碰到的地方,方才她太过害羞没来得及看清楚,不止是心口处,他裸露出来的地方多处伤疤,而且都是些陈年旧痂,看上去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可是这么久的时间,这些伤疤都没有淡化,可见当时的伤口有多深,包扎得有多草率。
萧锦颜颤抖着手去碰他那些疤痕,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流,“这些,都是在战场上受的伤?”
她的声音哽咽,含着心疼,楚卿白骤然反应过来,连忙将衣裳拉起来。
“别!”萧锦颜按住他的手阻止。
在楚卿白疑惑的目光下,她的手心一点一点抚过他的伤口,仿佛这样,她就能体会到他当初的疼痛,体会到那些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
要想在战场上扬名立万,他得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多少次?大大小小的伤得经历多少?
他身上的这些伤疤都是他在战场上的经历,满目疮痍!
萧锦颜强硬褪掉他还搭在肩膀处的衣裳,露出同样布满伤口的肩膀和手臂。
眼泪顿时滚的更厉害了,她从来不知道,他光彩斐然的外表下藏着的,竟是这样的伤痕累累。
“对不起!”
她将额头抵在楚卿白的肩膀处,哽咽着歉疚着,身子轻轻颤抖着。
楚卿白抬手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这不是你的错,别哭。”
萧锦颜使劲摇着头,不,是她的错。
是她不听话,违逆父皇,所以才会害他孤身一人远赴沙场!
是她没用,阻止不了父皇的决心,忤逆不了他的圣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乖,小锦不哭。”楚卿白的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他紧紧扣着她的腰,眉眼间划过心疼。
“小锦,保家卫国是每一个男儿应尽的职责,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陛下的错,这是我该走的路。”
过去的一切,他从不怨谁,即使这些年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与她分别多年。
可同时换来的,是可以争取她的筹码。
若他不去战场,那他只能是个有爵位的世子,将来能否袭爵尚没有定数。
若是那般,他现如今就是个待宰的羔羊,甚至这些年能否在上京活下来犹未可知。
萧锦颜也知道其中于他的利弊,可是她忍不住不心疼,忍不住不自责。
只要一想到他曾多次经历生死,她的心就揪紧了的疼,疼到无法呼吸!
“好了,没事了,别哭了,再哭可就不美了。”楚卿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语气轻柔地调笑。
萧锦颜伸手在她肩上重重拍了一下,委屈得不得了,“你才不美,你最丑了!”
楚卿白失笑,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好好好,我知道错了,小锦最美,这个世上没有人能胜过你的美貌一分。”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让萧锦颜哭着哭着,忍不住就笑了。
“没事了吧?”楚卿白捏了捏她的鼻尖,“以后若是再哭,我定狠狠罚你!”
萧锦颜又哭又笑,声音还在抽抽搭搭的,“怎么罚?”
楚卿白低头在她唇上用力咬了一口,“就这么罚!”
“你属狗的嘛?!”萧锦颜又羞又怒地推开他。
楚卿白握着她的手深深看着她,“我不属狗,但是为了你,我可以化身为狼。”
萧锦颜不明所以地盯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脸蛋一下子从额头红到了脖子。
“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她没好气道,“转过去,我给你上药!”
知道她容易害羞,楚卿白也不继续逗她,听话地稍稍侧着身子。
萧锦颜扭头将药粉洒在他的伤口处,然后将瓷瓶放回去。
楚卿白就那么看着她,眸中情愫半点不遮掩。
萧锦颜被他看得耳热,“快把衣裳穿好!”
末了又补充一句,“天冷,容易着凉。”
楚卿白一下子笑出声,他抬了抬手,为难道,“伤口疼,使不上劲儿。”
萧锦颜瞪他一眼,楚卿白满脸无辜,“真的使不上劲儿,一动就扯到伤口。”
萧锦颜一下子就心软了,她坐过去,“我帮你穿。”
楚卿白低头看着她红红的脸蛋,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品诗宴上太子遇刺,昭王世子因此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到半日就已经家喻户晓。
听闻燕帝因此大怒,早朝之时当着众臣的面直接将手上的折子砸在了赵恒风脸上。
“朕将品诗宴全权交于你负责,你便是这般辜负朕对你的信任,刺客在你眼皮子底下嚣张至此,你究竟是如何安排此事的?!”
赵恒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额头上被折子砸出一个很深的红印子,面色煞白,冷汗直流,“陛下恕罪,老臣,老臣实在不知,老臣提前派人清理过江陵楼,当日并无一名闲杂人等,谁知那刺客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求陛下明查!”
燕帝冷哼一声,“那依你之见,这刺客闯入并非你之过,反倒是朕冤枉了你不成?!”
赵恒风抬袖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帝王之怒实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架,“臣不敢,臣绝无此意,只是这刺客来得蹊跷,臣只是怀疑是有人得知太子殿下亲临江陵楼,所以早有准备而来,臣斗胆,求陛下给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查出这刺客的来历。”
“这刺客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太子殿下而来,若是早就有人知晓了殿下行踪,想必是提前埋伏于暗处,只待合适的时机刺杀殿下。”刑部尚书陆靳出列道。
“陆大人此言有理。”他一说话立刻有大臣符合。
“依照陆大人此言,莫不是说赵大人提前未查看清楚,有放任刺客之嫌?”大理寺卿薛正堂拆开他的意思,直接反问。
赵恒风脸色猛地一变,“陆大人可不要信口胡言,就算给我天大的胆子,也断不可能派人刺杀太子!”
陆靳和赵家不合是朝堂上下皆知的事情,此前赵恒风时常找陆靳的麻烦,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所谓风水轮流转,今日就该轮到陆靳挑赵恒风的刺。
“赵大人何须激动,我只是怀疑赵大人是一时疏忽,然刺客有机可乘,并未说刺客是赵大人安排的,赵大人反应这般激烈,莫非是陆某猜对了?”陆靳面色肃然,说得义正言辞。
“你……”赵恒风一时瞠目结舌,竟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反驳。
“好了。”燕帝不耐烦地打断几人的争锋。
“此事,行儿怎么看?”他看向下首之侧的萧景行问。
后者拱手道,“启禀父皇,儿臣认为眼下追究谁之过错并无意义,如今昭王世子身受重伤,当务之急是要查出刺客的来历,给世子一个交代。”
燕帝点头,看向赵恒风,“朕便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若是能够将刺客彻查清楚,朕可免你玩忽职守之罪,若你再让朕失望,就别怪朕论罪处置!”
赵恒风面如菜色地叩首,“臣遵旨。”
“退朝!”燕帝脸色尤其难看地挥手,直接起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