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寒未去,又是清明。
这一天是墓园里人最多的时候,燃烧香烛纸钱的烟气中,一道蔚蓝的流水曲曲折折地盘绕着,但那些来扫墓的人们似乎一无所察,没有人发现空中那道奇异的光带。
审时语的魂魄漂浮在乱流中,借着这股与世界亲和的空海之水扰动外界,借来了光和风。
有了反射的光和振动的气流,只要不和实体接触,就能塑造出以假乱真的虚像。
审时语从墓园的无人角落走出,穿着素雅的裙装,臂弯里放着一束白色的栀子。
从人群间,她第一次、第无数次看到了那个女孩儿。
是我……是他的小勺儿。
……
梁律站在兄长的墓碑前,一身简练庄重的黑色套裙,除了那串他送的珍珠项链,没有戴任何首饰。
她穿着黑色的衣服,愈发显得瘦,瘦得厉害。
那张脸苍白瘦削,就像是刻痕过深的玉石。
要是这副样子被你看见,你又要啰嗦一大堆了吧。
她看着墓碑,在心里说着。
墓碑上照片里的那个人笑得满不在乎。
他好像一直在笑,不管什么时候,自己从来看不到他难过的样子。
梁律静静地站着,心里也没有半点声音。
她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号啕大哭,鼻子里那股酸涩好像又泛了起来。
她强忍了回去。
放心吧,你不在,我会像你一样,不让他们看见一点难过的样子。
有人从她背后走到了墓碑前,放下一束白色的栀子。
那个女人放下花束转过身来,进入梁律眼里的是一张从没见过的脸庞。
“您是?”
“我是他的朋友,节哀。”
梁律郑重地弯腰鞠躬:
“有心了,谢谢。”
她抬起头来,从那个女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心疼。
这种眼神她以前经常在那个人眼里见到,但那个人已经……
“叔叔和阿姨还好吗?”
梁律把视线从熟悉的眼神上移开,低声道:
“身体都还不错,三年了,他们也都慢慢接受了,只是……上山的时候下雨,带过来的香烛都打湿了,他们在那边买新的,等会儿就过来。”
审时语点点头,一时没说出话来。
我的小勺儿怎么瘦成这样……
她沉默了一会儿,数着香气的次数,伸手往外套内袋里摸了一下后对梁律道:
“我手机好像落在车里了,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现在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