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秀秀死了,死在她以为的‘情郎’手中。到死都睁大眼睛,还做着自以为是的美梦。
陆非离做事干净利落,杀人不过弹指之间,在府中都未曾激起半分风浪,更别说外头。包括将裴秀秀带进京的江沅,问都没再过问一句。陆非离只一句,其心不正,不可久留,他便了然了。幸亏裴秀秀未曾将自己穿越的身份告诉江沅,否则陆非离还得想法子如何让他闭嘴。
一场小风波就这么过去了。没过多久,西北战事,也正是开拔。
素来以宽仁甚至有些怯懦为名的明德帝,出乎意料的,以罗曳‘犯我边境,杀害大燕子民’为由,出兵讨伐。
陆五郎和陆七郎所在的禁军编队,也早在年前就已和西北军营汇合,上元节后,两军第一次交战。数日后便传来八百里加急捷报,陛下龙心大悦,下令继续行进,直捣黄龙。
大燕这两年经济发展迅速,国富民强,完全不用担心军资匮乏的问题。只是两国开战,未免周边其他小国,尤其是与北境接壤的北狄蠢蠢欲动。安国公主动奏请,镇守北地,陆非离自然也得跟着去。包括在宫中任职的陆大郎陆二郎,这次也都一同随行。
让人意外的是,走文官路子的陆六郎,这次也主动提出要去北地历练。一来,身为陆家儿郎,多少有几分血性。二来,他实在是受不了整天端着,跟木板一样的甘氏,干脆躲到边关去,眼不见心不烦。
三老爷倒是乐见其成。
年轻人,就该多出去历练历练,吃些苦头。没准儿去军营呆个两年,就能改一改懒散的性子,多一份上进心。
很好。
……
上次与北狄开战,季菀还能和陆非离一起去北地。如今儿女在侧,尤其女儿,才半岁大,刚刚才学会坐,她哪里走得开?
窦氏和小蓝氏和她情况一样,只能满含不舍的给男人们收拾行囊。
“这次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季菀面上难掩不舍,“上次和北狄交战,去了将近一年。这次已非单纯的驱逐罗曳就算完,而西北战事一日不停,北境那边就不能放松戒备,怕是少不得一两年。”
陆非离没说话。
朝中武将接连上奏,才让陛下下定决心,一鼓作气收复罗曳,扩充大燕疆域。
男儿在世,当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公事在前,自不能为儿女私情所累。便是有千般不舍,也只能暂时放下。
月底,陆家父子便启程离京。
行哥儿马上四岁了,但还是不大明白战争的含义,只知道父亲这一走会许久,很是不舍。曦姐儿则还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对着她爹傻傻的笑。
季菀见了,不由道:“上次你去随太子去北方赈灾,回来时行哥儿已经会叫爹。这次你一走,回来的时候,曦儿大概已会跑会跳。”
陆非离看看怀中的女儿,回头对她道:“带孩子辛苦。身边那么多人照顾着,你也不用事事亲力亲为。”
季菀牵着儿子的手,没吭声。
行哥儿仰头看他,奶声奶气道:“爹爹放心,我会帮娘亲照顾好妹妹的。”
陆非离目光含笑,对儿子道:“不许调皮捣蛋,跟着先生好好读书习武,给弟弟们做个好榜样。”
行哥儿重重点头。
“好。”
陆九郎看着兄长和父亲,眼神里有不舍也有向往。
他也想跟着父兄一起去北境历练。可父亲说得对,两个姐姐已经出嫁,兄长又远赴北地,若他再一走,母亲身边就无儿女承欢膝下。而且他年纪尚幼,母亲和祖母难免担忧。等过两年,他再年长些,不愁没有机会为国效力。
季菀是经历过离别的人,倒是还好。小蓝氏眼眶红红的,努力控制着自己才没让眼泪落下来。窦氏是最镇定的,只对陆大郎说了一句‘家里有我,你且放心便是。’
夫妻俩都是武人,没有什么花前月下含情脉脉,但彼此眼神对视,自有情谊流淌其中。
天寒地冻的,几个女人带着孩子,也不宜送到城门口,就在门口看着各自的男人消失在长街尽头,才转身回去。
到三月,天气才渐至和暖。
女儿尚幼,季菀基本也不怎么出门做客,而是一门心思的在家照顾孩子。闲暇的时候,会去葛府看看妹妹,或者回萧家探望萧老夫人。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从前硬朗。看见曾孙们,心情便好,吃得香睡得足,精神头就更好了。
年初崔心嫱来信,说是女儿还小,不宜长途奔波,等下半年,会走路了,再带回来探望父母双亲。
萧老夫人虽可惜,但还是表示理解。萧雯就在京中,偶尔也会带着晟哥儿回来看她。长宁伯府经过去年那场风波后,阮老夫人便消停了下来,再不敢兴风作浪。萧雯和阮未络夫妻和睦,没什么小妾姨娘的在她跟前碍眼,上头婆母又喜欢她,日子过得很是顺畅。
葛府那边,去年葛大郎便回京述职,又娶了个填房,姓水。因为是继室,对方出身也不算好,甚至还不如前头舒氏,只是个县令的女儿。季菀去葛家窜门的时候,看见过。水氏性情温雅,是个和善之人,与妹妹季容相处和睦,未有口角。舒氏的两个女儿,也都挺喜欢她,葛大郎对她很是满意。今年年初,水氏又诊出了喜脉,葛大郎更是欢喜非常,连后院那几个小妾,都不怎么在意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值得一说的是,五月初,柔嘉郡主生下一个男孩儿。长公主大喜,当即入宫奏请明德帝册封孙子为世子。荣国侯府数年的爵位之争,到现在总算尘埃落定。长公主终于得偿所愿,欣喜之余,高调的给孙子举办了满月宴,便请京中名流。
季菀很荣幸的在被邀请之列。
除她意外,同样身为公侯伯爵内眷的萧雯和阮未凝,也收到了长公主的请帖。
长公主一直住在自己的公主府,这次给孙子的满月宴,却是在荣国侯府举办。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在向荣国侯老夫人耀武扬威。
荣国侯老夫人好强了一辈子,最终败给了自己的儿媳妇,据说还气得大病了一场。
季菀却想起,荣国侯府那位元大郎,可是萧雯的初恋"qg ren"。当时荣国侯老夫人亲自登门萧府求亲,这事儿长公主心知肚明。如今邀请萧雯,若非是单纯的给孙子庆贺,就是想雪上加霜,刺激刺激荣国侯老夫人。看看,你求娶的孙媳妇不但另嫁他人,且已为人母,夫妻和顺。你喜欢的孙子,只能娶谢家分支的女儿。哪怕生了儿子,也照样与爵位无缘。
不得不说,有权有势就是好。
这要搁在别家,宁可过继子嗣,也断不可能同意子随母姓承爵。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皇帝的亲妹妹呢?
今日长公主的孙子是主角,女眷们自然很识相的没有带孩子来。
季菀差不多是和萧雯同时到的,姐妹俩在荣国侯府门口打了照面,各自一笑。季菀见她神情如常,显然早已将初恋情怀忘记,心中也跟着松了口气。
两人跟着荣国侯府的下人入了内院,暖阁里莺莺燕燕衣衫鬓影,早已坐满了人,欢声笑语不断,个个都在某足了劲儿夸摇篮里那个奶娃娃。
柔嘉郡主面上带笑,眼神柔和。
季菀曾见过柔嘉郡主几次,与其母不同,柔嘉郡主性子十分温柔,说话也轻声细语的,没有半点架子。眼神干净宁澈,没有半分野心。处在爵位争夺的风波中,心中大底也是无奈居多。但没办法,长公主太好强,她也没什么话语权,只能从命。而且她心里也明白,母亲这么做,也是为她好。